陳玄奘心裏雖然害怕，但想起方纔那小女孩和母親被妖怪喫掉的畫面便忍不住開口質問。
村民們也想質問，但卻沒有陳玄奘的勇氣，只是狂熱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李成玉心裏一陣好笑，這陳玄奘倒是被洗腦出些聖母屬性，明明剛纔這些村民還要燒死他。
“你可知這些村民爲何見了這水妖的長相就這麼激動嗎？”李成玉淡淡的語氣道。
此話一出，周圍村民個個變了臉色，更有甚者緊了緊手裏的魚叉。
陳玄奘二但是不蠢，看周圍這些村民的反應也猜得出這裏面估計有隱情。
“前些日子，一個善人在河邊救了一個溺水的女童，這女童的父母以爲是人販子，根本不聽善人解釋，便夥同他人將其活活打死”
“這期間女童卻一句話也沒說，直至事了，兇手察覺事情不對，害怕事情敗露，便將恩人的屍體拋入下流河域讓魚蝦吞食來毀屍滅跡”
李成玉平靜的話語將事情經過講了出來。
“所以...剛纔被喫的那些人都是...兇手”陳玄奘臉色一陣蒼白，周圍目露兇光卻又不敢上前的村民便證實眼前這位實力強大的驅魔人所言非虛。
“一飲一啄自有緣由，倘若那些人明白錯殺好人後讓其入土爲安，而不是死無全屍，又豈會發生這些事”
李成玉輕嘆一聲，道：“天道好輪迴，既然做了這麼殘忍冷血的事，因果循環付出相應代價難道不應該嗎？”
陳玄奘沉默，原以爲只是單純的妖怪害人，可事實與真想卻如此可怕。
“難道就不能放下屠刀，爲過去犯的錯懺悔”
“放下屠刀？”李成玉輕笑一聲，轉頭看向四周村民“如果我殺了這些人，懺悔罪責就能掩蓋造下殺孽的事實嗎？”
“這...自然是...”
“造下殺孽只需懺悔便可免受罪責，這種結果只會讓世間充滿殺戮”
“好了小兄弟”李成玉擡手在陳玄奘肩膀拍了拍“你我有緣，這隻水妖就交給你處理了”。
陳玄奘有些意外，或許是爲了向李成玉更向他自身證明自身理念，看了眼周圍村民，打開包裹，取出自己降妖伏魔的“法器”。
水妖擡頭看了眼李成玉，在其眼神示意下沉默着坐在原地。
“孩子孩子爲何你這麼壞...”
陳玄奘扭動葫蘆絲狀的樂器，刺耳的聲音如同貓抓鐵皮一般在耳旁肆意激盪，配合着飛上天際的聲調，村民退避三舍，距離最近的水妖身體一震，滿臉的難以置信。
“咕咚...”李成玉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這是什麼神仙音樂，太殘忍了，還不如直接打死這水妖來的痛快。
片刻後，多番向李成玉求助無果，忍無可忍的水妖抄起身旁能拿起的任何東西開始宣泄怒火。
“打得好！”李成玉鬆了口氣，好傢伙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想歸想，早有準備的李成玉凝指爲劍，朝那抓向水妖頭髮的手斬去的同時，將水妖封印起來。
“姑娘早早藏起來冷眼旁觀，這會又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是否過分了些？”
將封印玉瓶收入乾坤戒內，李成玉平靜目光看着眼前稍顯邋遢的白衣姑娘。
“你爸爸的胡說什麼，老孃一來就看見水妖在打人，仗義出手難道有錯？”
段小姐擼起袖子，兇巴巴的模樣彷彿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四目相對，氣氛陡然變得古怪凝重起來。
陳玄奘嚥了口唾沫，縮着脖子，“那個...大家都是驅魔人，有話好商量...”。
凝重氣氛陡然一鬆，李成玉笑笑：“小兄弟，有緣再會”。
陳玄奘點點頭，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擦掉鼻血。
“喂！你也是驅魔人？”段小姐收回目光“怎麼，你很崇拜那個傢伙？”
“那位先生很強大，也很有原則，不過...”陳玄奘目光堅定的道“我還是覺得喚醒人體內的真善美才是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
陳玄奘嚥了口唾沫，看這些村民的眼神，如果繼續留下來，說不定明天這河裏就又要多一具浮屍了。
“看什麼看，都給老孃滾蛋！”眼見周圍村民蠢蠢欲動，段小姐爆喝一聲，炸起的狂風掀飛周圍的村民。
“這傢伙...究竟什麼來頭...”
段小姐很困惑，但有一個人更困惑。
做錯了事必須要付出代價，否則犯罪沒有成本，人就會肆無忌憚...。
他的意思是，人有善惡，惡漲善消，若惡性得不到壓制就會此消彼長，最後將閃善性吞噬？
陳玄奘臉露迷茫之色，難道說自己從小到大所堅信的理念都是錯的？
“也不對，師傅教導的理念和那位先生的理念並不衝突，做了錯事受到懲罰沒錯，喚醒人性的真善美也沒錯，只要能在...”
陳玄奘愣了下，是那個制服水妖的驅魔人，他在...玩蛇？
眼見長蛇在李成玉手中掙扎，陳玄奘心裏不忍，連忙跑過來道：“李先生，您是要...吃了它嗎？”
“怎麼會”李成玉笑笑“李某夫人便是蛇妖，又怎會無故傷害這麼可愛的蛇”。
“李先生的夫人是...是...”
“小兄弟是佛門弟子吧”李成玉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佛門不是講究衆生平等，怎麼看小兄弟很瞧不起妖的樣子”。
“不...不是...我只是...”陳玄奘張大嘴巴，小手慌亂的無處安放“我只是好奇像李先生明明是驅魔人，爲什麼會...”。
李成玉輕撫着懷中青蛇，微笑道：“可能我的想法和其他驅魔人不同吧”。
“那李先生這是在睹物思人？”還真是個奇人，陳玄奘對眼前人越發好奇。
“那倒不是，只是不知道哪個喫飽了沒事幹的缺德王八蛋把這一片毒蛇的毒牙全拔了，李某在這給它們療傷呢”李成玉微笑道。
“把毒牙全拔了？”陳玄奘驚了，這是有多麼無聊才能看出這種事來。
“一刀殺並不是除魔的真正道理，爲什麼會成爲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除掉魔性留住善性”
陳玄奘眼睛一亮，這和他的驅魔理念不謀而合啊。
“李先生這話...”
李成玉打斷陳玄奘的話，輕語道：“這些話都是狗屁，敢問毒蛇沒了牙該怎麼捕食？這和直接殺了唯一的區別只有虛僞，這麼做不僅無法祛除魔性，反而會讓毒蛇生不如死，這種做法夠狠，比一刀殺還殘忍，不是嗎？”
“可...李先生的比喻不恰當，若能祛除人的魔性，留下的就只有真善美，這怎麼會死，世間不是會因此變得更美好嗎？”
陳玄奘搖搖頭，覺得這番說法片面了些。
“那就再打個比方，妖魔就像草原上的狼、人就像兔子，假設某一天草原上的狼一夜之間全部轉了性，不喫人改喫草，那麼兔子的數量就會在短時間內迅速增加，而草的數量會迅速下降，直至嚴重不足，連草根都會被啃光”
“最終的結果是兔子滅絕，草原變成荒漠，整個草原徹底失去生機”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小兄弟要喚醒所有生靈的真善美，定會破壞某種平衡，逆天而行，定會引來巨大災禍”
話語微頓，李成玉放下小青蛇，起身拍了拍陳玄奘肩膀：“我們驅魔人真正要做的，應是懲治作惡的人，震懾想要作惡的人，保護心地善良的人”
“當然，這一切都需有個前提，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須知強者永遠不會認同弱者的想法”
話音落下，李成玉轉身而去，緊接着一枚玉佩落在陳玄奘手中。
“小兄弟和李某倒是有緣，若是願意學些本事，玉佩會指引你方向”。
原地沉默良久，陳玄奘深吸口氣，猶豫再三，還是將玉佩小心放好，決定回去問問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