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黑屋還是前些年爲資本家,大地主,臭老九準備的。擱置了好多年了,再次被派上用場。
小黑屋烏漆嘛黑的,不見天日,陰暗潮溼一晚上,能嚇死人。
一關進去,顧瑤嚇得嗚嗚地哭,周文宴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家裏人能夠早點能救他出去。
可惜,他的希望要落空了。
在受了一晚上折磨以後,他們都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卻不知道這纔是剛開始。
……
一大早民兵隊的人,就拿着喇叭滿生產隊的通知,“上午十點公社大院,鬥破鞋,批流氓,社員們記得準時參加。”
大喇叭一連着說了幾十遍。
足夠生產隊裏面的家家戶戶人都聽到。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一聲聲吆喝,直接把生產隊的所有社員們都給招呼出來,大家面面相覷,這麼嚴重嗎?都要開公社大院了?
顧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整個老顧家,驟然安靜了下去。
只有門口那一陣陣吸溜面的聲音。
顧建設端着粗瓷碗,呼嚕嚕地喝了一口麪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聲音飄忽,“娘——這咱們要去參加嗎?”
趙桂花怔了一下,愁得有些喫不下飯,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去或者不去,她都覺得不太對。
還是寧寧小口小口地喫完了整個雞蛋,這才悠悠道,“去,怎麼不去?”
“不去的話,民兵隊還以爲咱家對他們有意見,又或者認爲我們是包庇顧瑤。”
這一口大鍋叩下來,大夥兒喫飯的速度頓時加快了幾分。
“那就全家都去,一個都不能少。”趙桂花一錘定音。
上午十點,生產隊的家家戶戶都往着公社大院去趕。
要說這公社大院的大場子,已經有好幾年都沒開過門了,上一次還是鬥地主的時候,當時進行過很是嚴肅的扌比鬥,在那以後,就再也沒開過了。
這還是整個公社,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因爲桃色新聞把人抓起來扌比斗的,社員們紛紛來湊熱鬧。
顧家人到的時候,公社大院已經被裏裏外外圍好幾層了,瞧着不止是他們生產隊的,連帶着隔壁生產隊大隊的也跟着一塊熱鬧來了。
可見,這兩女一男同在一個炕上,這個消息傳得有多廣。
基本上知道的,不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
所以,當顧家人一出現的時候,瞬間被社員們給圍觀了,“今兒的要斗的人,就是他們老顧家的吧?”
“是啊,聽說是老顧家的那個小閨女和她未婚夫,兩人在過門宴上青天白日地搞在了牀上。不止如此,聽說顧家那女婿,口味重得很,竟然連王二妮那個傻子一起上了——”
“什麼?王二妮那個傻子都四十多了吧,那女婿才二十出頭,他怎麼下得去口?”
“這誰知道呢,指不定是城裏人口味就重呢。”
顧家人被說的,臉臊得都擡不起來,只覺得丟人丟到家了。
唯獨寧寧,微微一笑,還能淡定地跟鄰居們打招呼,絲毫不受影響。
偏偏這個時候,姚慧茹也從安州市趕來了。
姚慧茹一想到接下來要受苦的兒子,都恨不得上去把顧家人給咬死了纔好,她冷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旁,四處張望着找着自家兒子。
寧寧沒看到姚慧茹身後的人,她心裏有些失望,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因爲顧瑤、周文宴、王二妮被從小黑屋帶到了高臺上面了。
當看到這三人時,寧寧着實有些意外,他們實在是狼狽透了。
被綁住了手腳不說,嘴裏還塞了破抹布,被民兵隊的人帶上來,就立馬從背後,狠狠地一腳踢着,壓着他們“噗通”一聲跪在了青石板上。
最惹眼的還是,他們的身前還掛着一個大大的白底紅字的大牌子,上面寫着流氓破鞋,四個大字。
周文宴掛着的是流氓,而顧瑤和王二妮掛着的是破鞋。
王二妮是傻子,她沒有羞恥心,依舊衝着臺下的社員們傻笑。
但是顧瑤和周文宴不一樣,本就被折磨了一晚上,眼皮子困的睜不開,一大早就把他們從小黑屋帶了出來。
他們興奮極了,原以爲這是要放他們離開的。
哪裏成想,被帶到了這高臺之上,衝着下面烏壓壓的社員們下跪不說,身上還帶着不知名的大牌子。
顧瑤,“!!!”
周文宴,“!!!”
想死的心都有了。
瞧着他們兩個竟然有臉去直視下面的社員,民兵隊的高隊長,拿着皮鞭,一鞭子抽在了兩人的背上,“像你們這種犯了嚴重的作風問題的流氓和破鞋,竟然還敢直視貧下中農,我看你們還是死不悔改。”
這一鞭子,可是用了十成的力度,抽得人血腥亂冒,疼入心扉。
周文宴和顧瑤兩人再次記起了昨夜被支配的恐懼感,下意識的往後退,瞧着是要躲避。
“還敢躲?”高隊長又是一鞭子抽了下來。
把兩人抽的跟死魚一樣,癱在地上,顧不得衆人的目光,蜷成了一個蝦子。
周文宴意外地吐掉了嘴巴里面的臭抹布,他詛咒,“顧瑤——你不得好死。”要不是顧瑤,他怎麼會受這種罪?
顧瑤冷笑一聲,呸了一口,“廢物——”要不是他被算計,自己又怎麼會計劃失敗?
這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罵了,顯然被抓的那一晚上,在被折磨的時候,他們互相詛咒了一夜。
當看到這一幕時,寧寧勾了勾脣。
姚慧茹卻昂的一聲哭了出來,撕心裂肺地往臺上衝,“文宴,我的文宴啊!”
她的兒子,從小到大當做寶貝一樣的兒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啊!
不得不說,母愛的力量是偉大的,就姚慧茹這個小身板,竟然一下子衝破一層屏障,差點衝到了高臺上。
還是民兵隊的人,及時姚慧茹攔住了,冷喝一聲,“站住!作爲壞分子的家屬若是這點思想覺悟都沒有,那不如你上去跟着你兒子一塊受批。”
寧寧卻是看熱鬧不嫌大,她微微一笑,“姚同志既然心疼兒子,不如上去陪他吧。”
一句話,瞬間讓姚慧茹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