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留下的都是自家家人了。
包括,朗景山和郎瑩瑩兩個,在顧寧眼裏,他們也是她的家人。
驟然安靜的病房,讓郎瑩瑩有些不習慣。
她咬着手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最後像個糰子一樣,爬到了顧寧的椅子上。
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顧寧手腕上的繃帶。
低頭親了上去,奶聲奶氣道,“寧寧姐姐,給你呼呼,就不痛痛哦!”
小孩子的關心,是最乾淨的。
沒有一絲雜質。
顧寧笑了笑,抱着郎瑩瑩坐在膝蓋上,親上了她糯米糰一樣的白胖臉蛋。
“好了,我們瑩瑩吹得真有用,一點都不痛痛了!”
有了瑩瑩這個小孩子打開話題。
朗景山忍了又忍,把要說的話給咽回去了。
他像是挺拔的小白楊一樣站在一旁。
低頭看着顧寧那白玉雕一樣,眉目如畫的臉。
在心裏暗暗發誓。
不管是姐姐,還是瑩瑩,他都會保護她們不受到傷害。
而顧向方抿着脣,把從家裏提着的網兜給放了下來。
裏面都是一些生活用品,香皂牙刷毛巾以及搪瓷缸這些。
他一邊放一邊低聲道,“下次,我留醫院吧!”
這樣,也能護着點寧寧。
屋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明白,顧向方這是自責,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妹妹。
這話說的,顧建設和劉淑珍都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明明是留下照顧受傷的閨女的,結果還要閨女給他們出頭。
顧建設悶聲道,“是我們不好,讓別人欺負了她。”
他這話一落,病房門再次被打開了,“誰?誰欺負我姐?”
姍姍來遲的陽陽,炮彈一樣衝了過來。
他手裏還提着一份豌豆黃,那是他跑了好幾個地方纔買到的。
姐姐最愛喫的!
他這麼一問,病房內又是一片安靜。
陽陽立在門口,他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身上的對襟短褂都掉了一個釦子,眼睛紅彤彤地往顧寧懷裏撲。
“姐?誰欺負你了?”他的語氣有些兇狠,連帶着手裏拿着的豌豆黃都被捏變形了。
顧寧張開胳膊,一把把陽陽攬在懷裏,給他擦汗。
她並不接陽陽的話茬,而是笑眯眯道,“哎呀!我最寶貝的弟弟回來了!”
這寶貝兩個字。
讓陽陽的耳尖頓時紅透了,他羞得從顧寧胳膊那探出頭,“姐,你跟我說,我幫你報仇。”
他掃視着屋內。
“人呢?”
他人不大,聲音卻雄赳赳氣昂昂的。
完全要跟人拼命的樣子。
顧寧不想讓年紀小小的陽陽,知道這烏七八糟的事情。
她拿着手帕,仔細給他擦汗,“沒人欺負我!”
接着,她話鋒一轉,指着桌子上鈔票和猴票,“是有冤大頭,給咱們家送東西來了。”
五千塊的現金。
還有一堆的猴票。
這個病房內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爲億萬富翁。
這是保守估計。
當然這話,顧寧沒說。
陽陽不太相信,他朝着衆人求證,“真的嗎?姐姐沒騙我?沒人欺負我姐姐?”
烏黑的眼睛,帶着幾分探究。
在場的都覺得陽陽是小孩子,告訴他這些東西不好。
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不告訴他,紛紛搖頭。
但是,他們漏掉了一個。
那就是不知事的郎瑩瑩,她顛顛地從顧寧腿上爬下來,爬到了陽陽身邊,抱着他腿,仰着頭道,“高利貸、顧瑤、欺負姐姐!”
小孩子的記憶纔是最好的。
別看她什麼都不懂。
但是關鍵的地方,人家記得一清二楚。
這話,一下子戳破了所有大人的謊言。
陽陽順手抱着瑩瑩,都不去看屋內大人的樣子,自己鬱悶地出了病房門,蹲在牆角。
大家面面相覷。
“要跟陽陽解釋嗎?”劉淑珍低聲問道。
顧寧搖搖頭,“他很聰明,會想明白的。”她的這個弟弟,雙商一直高於普通人。
這個時候去解釋,反而有些畫蛇添腳了,不如讓他自己琢磨明白。
果然。
如同,顧寧所料那樣,沒過多久。
陽陽就自己揣着豌豆黃走了過來,他把豌豆黃遞過去,“姐姐喫吧!”
他都沒提之前的話題。
只是,遞過去的時候,他纔看到因爲憤怒,豌豆黃被他捏成一團兒了。
他有幾分不好意思,“要不,我再去重新買一份!”
顧寧看着那被捏成一團的豌豆黃,心裏暖意融融,這是她隨口的一句話。
這個弟弟卻跑了五六條街纔買到的。
顧寧搖搖頭,就這那被捏成團的豌豆黃,喫得卻格外香甜,“好喫。”
一句話,讓陽陽之前所有的憤怒和不開心,全部煙消雲散。
瞧着陽陽這樣,顧建設和劉淑珍兩口子也鬆了一口氣。
顧建設吐了一口氣,這才問起了正事,“周同志這邊怎麼樣了?”
這話一問,顧寧喫豌豆黃的動作頓了幾分,“醒了,算是暫時脫離危險。”
“一會,咱們去看望下他。”顧建設低聲說道,“畢竟,人家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要不是周致遠,這次閨女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顧寧嗯了一聲,她細嚼慢嚥地品嚐豌豆黃,半晌,她纔看向旁邊已經被劉淑珍整理好的猴票。
突然問道,“這猴票他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顧建設想了下,“就你推進手術室的那會。”
只是,當時大家都忙着顧寧的安慰。
沒人把心思放在猴票上。
也就是,顧瑤帶着催收高利貸的人來了。
他們這才注意到,這個猴票的重要性。也就是說,在某一種程度上,他們要感謝顧瑤。
顧寧放下豌豆黃,她回憶了下,喃喃,“也就是,周致遠在救我的途中,特意把猴票也給帶上了。”
這個男人,心細如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