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廖老爺子渾身一震,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什麼?”
他有些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顧寧淡淡道,“週六,我們一家去祭拜我奶奶。”
“至於,你們去不去,看你們自己。”
她只是把消息告訴了他們。
不是看在廖老爺子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死去的廖谷秋面子上。
廖老爺子聲音顫抖,雙目通紅,“去,我怎麼不去!”
他來安州市這麼久,還從未祭拜過妹妹廖谷秋。
不是他們不去,而是不知道廖谷秋的墓地在哪裏。
廖谷秋當年離世地太過突然,沒有進安家祖墳。
至於埋在哪裏,也許只有安老爺子才知道了。
顧寧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進屋了。
踏着月色,她背影纖細清冷,淡漠疏離。
還是沒有原諒他們。
廖老爺子心裏苦澀極了,“平樂?”
他看向顧建設。
顧建設淡淡道,“廖老爺子,早些休息。”
短短的幾個字,卻又硬生生地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他已經問安老改口叫父親了,但是對待廖老爺子還是這般疏離。
隨即,一家人齊刷刷地進了院子內。
那關上的大門,成了雙方不可逾越的鴻溝。
徒留。
廖老爺子他們三人站在原地,寂靜無聲。
“廖哥,你後悔了嗎?”
文秀望着那靜謐的月色,聲音飄忽。
若是,他當初沒有爲了顧瑤,而屢次的得罪顧寧他們的話。
是不是,事情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廖老爺子怔了一下,他雙手背後,語氣落寞,“我不後悔對顧瑤好,因爲她是谷秋的後人,我唯一後悔的則是,不該識人不清。”
但凡,他之前查的時候,細緻一些。
他們和平樂之間的關係,就不至於這樣了。
只是,天底下沒有早知道。
……
顧家。
顧寧他們在外跑了一天,回到家,幾乎都快累癱了。
顧寧和陽陽,直接往那長藤椅上一躺下來,怎麼也不想動了。
尤其是顧寧,今兒的這場認親宴,她從頭策劃到結束。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故障,但是也算是順利完成。
那整個繃緊的神經,在回到家以後,徹底軟了下來。
躺在那鋪了一層棉花被的長藤椅上,說不出的舒服。
而旁邊的劉淑珍看了,她有些好笑,一邊換鞋,一邊朝着顧寧道,“寧寧,別睡着了,一會還要洗臉洗腳!”
這孩子,回到家裏,就沒個形象了。
不過,他們都知道顧寧白天辛苦了,所以倒是沒人喊她起來。
顧寧噯了一聲,就瞧着顧向方提了一個紅彤彤,熱乎乎的煤爐子放在長藤椅的旁邊。
那煤爐子沿邊,放着了兩個金黃色的橘子,不一會刺啦一聲,橘子皮燒得發黑,傳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酸味來。
那一瞬間,顧寧不止是暖和了起來,連帶着口腔也跟着分泌出了口水。
他們家雖然不如安家的小白樓寬敞,豪華,但是卻十足的溫馨。
顧寧這話一說,旁邊的人都跟着笑了笑。
“那是肯定!”
顧向方給橘子翻了個面烤,頭也沒擡地說道。
陽陽躺了一小會,豎起耳朵聽了聽,好像聽見廚房熱水燒開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迅速去廚房打了一盆子熱水,端了過來。
朝着顧寧道,“姐,來洗腳。”
熱氣騰騰的煙霧,散在眼前,看不太清楚陽陽的臉。
顧寧心裏說不出來的熱乎,她笑了笑,“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泡上我弟弟給我端的洗腳水。”
接着,她話鋒一轉,促狹道,“不過,今天一百個大字,還是不能少!”
這話一說,陽陽原本獻殷勤期待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我還以爲,你會說弟弟辛苦了,今天就不練字了。”
顧寧,“你想的美!”
旁邊的顧建設和顧向方同時笑了起來。
隨着,那室內的溫度,一起溫馨起來。
……
平溪村。
銀白色的月光下,顧瑤一腳深一腳淺地,踩着那發黏的泥地上。
才化雪的泥地,有些沾鞋子。
顧瑤腳上那一雙精貴的鹿皮小靴子,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鞋子的周圍。
全部都沾上了烏黑色的泥巴。
顧瑤好不容易拔出腳,她看着那冷清寂寥,沒有一個人影的鄉間小路。
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朝着徐茂學問道,“徐茂學,你家還要多久?”
從下了汽車後,她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
可是,就這樣還沒到徐茂學的家。
哪怕是當年的顧家,也從未住過這般偏遠的地方。
顧瑤心裏有些後悔了。
但徐茂學看出了顧瑤的心思,他一手扶着顧瑤,一手提着行李,寬慰道,“快了,最多十分鐘了。”
“你一個小時之前,就說過最多十分鐘了。”
可是一個小時之後。
他們還在這荒無人煙的路上。
吹氣成冰的野外,顧瑤感覺腳已經凍成冰坨子了,不太像是自己的腳了。
徐茂學好脾氣道,“瑤瑤,我知道你受罪了,你放心,馬上就到了,等到家,我讓我媽給你燒一盆子熱水,你好好地泡泡腳,暖和一些。”
聽到徐茂學描繪的美好畫面。
顧瑤只覺得自己凍僵的腳,似乎也跟着有了溫度。
她幾乎能想到,在溫暖的屋內,在泡上一盆子熱水腳,有多舒服了。
顧瑤咬着牙堅持下去,她沒有退路了。
回到安州市,她也無處可去。
而學校——
顧瑤不敢去想去學校的事情,因爲,一旦去學校,她就會被全校的學生笑話。
之前,她被捧得有多高,現在就摔得多慘。
只是。
半個小時後。
顧瑤想象中的溫暖並沒有,進入了村子,到處都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