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的這麼差了,他的人生都入地獄了。
顧寧。
顧寧憑什麼,憑什麼過得這麼好?
陷入魔怔的周文宴,自然是沒把對方的話聽進去,所以,對方這一上手拽報紙,周文宴又沒丟手。
報紙多脆弱啊!
這麼一拉扯之間,只聽見,咔嚓一聲,報紙一下子被撕碎了。
現場的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
先前借給周文宴報紙的鄰居,當即來了火氣,“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我好心借你報紙,也沒指望你報答,你也不能這樣坑我吧?這報紙在不值錢,也要一毛錢買的,我不管,這一份報紙我本來打算留着傳家的,你給我撕壞了,你賠錢!”
“賠錢,兩毛!不,五毛!”
這罵罵咧咧的聲音,終於讓陷入魔怔的周文宴,回到了現實裏面。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裏捏着的一半碎報紙,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被這麼多人看着指着鼻子罵,讓他有一種難堪和羞辱。
報紙上光彩照人,被衆人羨慕的顧寧,以及現實中,被衆人指責羞辱的他。
彷彿在這一刻,他成了對方的對照組。
一個是天上的雲彩,乾淨出塵。
一個是地上的泥巴,骯髒低賤。
明明在幾年前,他們是相反的境地,他是天上的雲彩,而顧寧纔是那個他看不上眼的地上髒泥巴。
這纔多久,他們的境遇已經徹底改變了。
周文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長久沒有回答,這讓那鄰居十分不滿,當即伸着五大三粗的胳膊,去推搡他,“怎麼回事?腿瘸了?耳朵也聾了?”
罵罵咧咧的口氣,帶着幾分怒火。
周文宴本就瘸腿,哪裏經得住這種推搡,當場又摔了一次。
這一摔,讓他瞬間回神,他仰頭,看着周圍的一羣嘲諷,譏笑,憤怒,看笑話的鄰居。
那一刻,他恨不得和這些人拼命,告訴他們,他是周文宴,是周家的嫡長孫,是他們踮起腳尖,也摸不到的雲。
是他們曾經要舔他鞋底的人!
可是,這一切都離他遠去了。
形勢逼人。
周文宴死死地捏着拳頭,摁住自己要和他們打起來的雙手,從兜裏面掏出了兩毛錢,扔了出去,“這是賠你的報紙錢。”
說完,就爬了起來,沒拍身上的灰,而是看向那個還要罵罵咧咧的鄰居,眼神帶着幾分恨和冷漠,“我只有這麼多,不要的話,那我把命賠給你,你敢要嗎?”
他的那一雙眼睛,陰惻惻的,語氣冷漠到嚇人。
原先,還想訛他,讓他賠五毛錢的鄰居,頓時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
只能,由着周文宴拿着那撕碎的半截報紙離開了。
*
首都四合院的房間內。
已經改頭換面的顧瑤,手裏捏着一張報紙,當她看到上面的顧寧是高考狀元的時候,她一口銀牙都差點沒咬碎了。
顧寧,顧寧怎麼能這麼好運。
拿了高考狀元的名頭不說,還考上了清大這種一等學府。
而她卻——
“瑤瑤,你在看什麼?”
顧瑤聽到這一聲,下意識地把報紙要給藏到身後,但是藏到一半,發現自己藏的來不及了。
於是,又把手給拿了出來,提着報紙,討好地朝着老太太本奔去,嬌俏道,“外婆,我可不是故意不給你看的,實在是對方太優秀了,我怕您看到了,把我和對方比較。”
語氣帶着幾分小姑娘的憨態和嬌嗔,還隱隱約約有一股,醋罈子打翻的味道。
這讓,老太太心軟了幾分,她是知道,瑤瑤從外面被認親回來,不少人拿着她和本家的孩子來比,心裏本就有些自卑。
罷了罷了,她就不去看報紙了。
免得讓瑤瑤心裏難受。
老太太拉着她手,“好了,外婆不說你,也不看你,外婆就問問,你最近的月考成績怎麼樣?”
孩子從小地方找回來,有些跟不上他們首都學校的課程,但是家裏已經想法子給顧瑤,找補課老師來補課了。
顧瑤心思哪裏在學習上?
可以說,早八百年前,她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了,但是,面對老人的詢問,她還是笑容滿面地回答道,“外婆,你就放下吧,等明年我高考的時候,一定給你考個理想的成績出來。”
顧寧都能考上清大,想來,她也能考上清大,就是考不上清大,也不會比顧寧差太遠。
畢竟,她顧瑤從小都比顧寧優秀。
她只是一時失利,這纔會被灰溜溜的趕出安州市,只是——
顧瑤在老太太的臉上停頓了片刻,目光有些玩味,誰能想到呢。
她竟然被首都許家接了回去,還是他們家的外孫女。
這——
誰能想到呢。
想來顧寧,也不會知道,一想到這裏,顧瑤就有些竊喜,她到底是比顧寧高一籌的,顧寧還在安州市那巴掌大的小地方轉悠,引以爲傲。
卻不知道,她早已經在首都最好的四合院,扎穩了腳跟。
想到這裏,顧瑤臉上越發得意,這一得意,就忘記了手裏報紙,被從屋內出來的一位女孩子搶了過去。
“什麼寶貝,不讓奶奶看?”
女孩子叫許鈴蘭,是真正的許家人,她對於顧瑤這個半路認回來的外孫女很不喜歡。
許鈴蘭覺得,是顧瑤搶走了奶奶對她的愛。
雖然,她也覺得流落在外的姑姑可憐,但是也不能這樣沒有原則的去包容姑姑的後人。
那不是偏心是什麼?
許鈴蘭出現的太意外,讓顧瑤有些措手不及,連帶着報紙都被搶了過去,她的臉色當場就白了,當初她回來的時候,可是說了,她沒有家人了。
不能讓他們看到顧寧。
顧瑤下意識地就要去搶報紙,但是卻被許鈴蘭給避開了,“你心虛個什麼?”
“不就是一張報紙嗎?”
許鈴蘭避開了顧瑤,打開報紙一看,她擰眉,“安州市報紙?這是哪個山溝溝的地方,許瑤,你別山溝溝裏面出來了,哪怕是待到富貴人家,還是改不了泥腿子氣息。”
她是知道的,對方是從安州市這種小地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