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是多。
但是比起方家這一塊大肥肉,還是不夠看的。
方家在西北有煤礦,在南邊有珍珠廠,在內陸地區,還有茶山。
這些雖然都是傳統行業,但是實話,這是金山。
是花不完的金山。
在方邵陽看來,放棄這些,太可惜了。
畢竟,他姐方靈鵑是方家第三代裏面,最厲害最強悍的一個。
不出意外的話,將來的掌舵人,應該是他姐的。
至於,他姐是女孩子,家裏人不同意?
這些問題,在方邵陽眼裏,根本不是事。
他姐姐的能力,收拾那些反對的方家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畢竟,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利益爲先。
如果對方還反對,那隻能說,利益許諾的還不夠。
面對弟弟的詢問。
方靈鵑沉默了下,她沒有在看對方,而是雙手撐在欄杆上,她望着海平面上的浪花,一陣陣浪花,拍打在沙灘上。
前面的浪花,很快會被後面的浪花給淹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方邵陽以爲對方不會在回答他的時候。
方靈鵑突然開口了,“邵陽,方家是金山銀山,但是,方家人太多了,當方家的掌舵人,會很累的。”
她不想在親人面前,處理這些人際關係,她會處理,但是她卻不想處理。
“而且,你忘記了嗎?我爸媽當年,正是因爲是方家的掌舵人,才被加倍針對的。”
資本家。
還是帶頭掌權的資本家。
在哪裏都容不下他們。
正是因爲經歷過父母的那一幕,方靈鵑才更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韜光養晦。
同樣,不比他們家差的祁家,他們就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因爲祁家人低調,起碼從外面來看,誰都不會把祁家當做資本家。
不止如此,祁家因爲做了正確的決策,不止是保住了所有人,還讓祁家在那個年代,更近了一步。
說實話,在方靈鵑看來,在方家人還在內鬥的時候。
人家祁家,已經完成了轉型。
這就是區別。
聽到方靈鵑的話,方邵陽沉默了,他不明白。
“姐,這是掌舵人該承擔的責任不是嗎?”
既然享受了利益,那就該承擔責任。這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他不覺得,這件事是他能力超強的姐姐,放棄方家的原因。
“是該承擔的責任,但是,憑什麼呢?”
憑什麼就要承擔那麼多人的責任呢?
憑什麼,她父母就該犧牲給自己,成全別人呢?
憑什麼,她就該從小失去父母呢?
她同一輩兄弟姐妹十多個,只有她方靈鵑一個人失去了父母。
還是在最需要父母的階段,失去了他們。
她會失去他們,正是因爲她的父母,背上了別人的責任。
可是,實際當這個掌舵人,在方靈鵑看來,沒有任何好處。
喫的不比別人好,分錢不比別人多,唯一多的就是權利,能夠調度方家所有資產的權利。
可是,在調度的時候,還需要方家其他人的同意。
聽到姐姐一聲聲質問。
方邵陽沉默了,他垂眼,“姐,你還在爲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是嗎?”
方家最難的時候,是需要人站出來承擔的。
而當年站出來的是方靈鵑的父母,那時候,方邵陽還小不明白。
爲什麼,姐姐的父母每次回來,都是傷痕累累的,後面,他才知道。
原來,姐姐的父母,在替他們所有人捱打。
也正是因爲這樣,姐姐的父母身體遭了,這纔沒能挺過去那一關。
其實,那個時候,方靈鵑已經不小了,她什麼都記得。
父母身上的傷痕,被剃掉的頭髮,被打斷的胳膊,被吐的吐沫,被潑的糞。
以及,刷不完的豬圈和牛棚。
這一切,對於兩個出生良好,談吐優雅的中年人來說。
都是毀滅性打擊。
方靈鵑的父母,無疑是驕傲的,他們驕傲極了。
他們是人中龍鳳,他們在喫不飽年代,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讀的是最好的大學,學的是最好的專業。
一畢業,先是專業對口工作了一段時間,後面又是家族裏面最優秀的人。
直接繼承了家業。
對於,方靈鵑父母這種人來說,可以稱之爲天之驕子也不爲過。
身爲天之驕子的他們,卻突然有一天,成爲社會的最底層。
誰都可以瞧不起他們,誰都可以呵斥他們,誰都可以對他們吐吐沫,潑大糞。
再加上,各種物理打擊,和精神上的雙重攻擊,以及繁雜的勞動,很快他們的身體就垮臺了。
在正值壯年的年紀,心氣沒了,自然也就熬不過去了。
而身爲他們女兒的方靈鵑,更是這一場打擊中的直接受害者。
年紀小小就沒了父母。
所以,在方靈鵑反問出這種話後,方邵陽直接沉默了。
他動了動脣,看到向來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姐姐,這會卻紅着眼眶,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半晌,不知道過了多久。
“姐,既然離開方家,能讓你快樂,那就離開吧。”
除了這,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方靈鵑嗯了一聲,低着頭,收斂了所有的情緒。
在轉身的時候,她又是那個驕傲到不可一世,強大到不可一世的方靈鵑。
顧寧提着早餐過來的時候,總覺得這姐弟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怪怪的。
她把兩盒熱氣騰騰的腸粉,分別遞給對方。
“怎麼了這是?”
顧寧一邊擦汗,一邊問。
快九月的鵬城,似乎進入了秋老虎的階段,海風吹在身上,帶着一股溫熱。
方邵陽看了看姐姐方靈鵑,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接過早餐。
提到了一旁,蹲着臺子上,就直接吃了起來。
說實話,除了喫,他也不知道什麼了。
這一大早,給他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顧寧看了下像是大狗狗一樣,蔫頭巴腦的方邵陽,問方靈鵑,“他這是受到啥打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