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高等蝗蟲被拎上來,扔回樹枝後,安靜如雞,趴那兒一動不動。
又過了一會會,終於有高等蝗蟲忍不住小聲哭出來,“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飢餓感了,我肯定是快要死了嗚嗚嗚……”
高等蝗蟲雖然沒有低等蝗蟲那麼瘋狂,完全被食慾掌控,但是他們常年也覺得自己很餓。聽老一輩的說,只有當蟲蟲快死的時候,飢餓感纔會消失。
“我也!”高等蝗蟲紛紛驚覺不對勁,眼淚刷地下來,如喪考妣。
黃皮高等蝗蟲神經質地喃喃:“毒發……我們都要死……我們都要死了……”
墨子非越過黃皮高等蝗蟲,問另一隻灰褐皮膚的,“除了飢餓感消失,還有別的感覺嗎?”
“我,我不知,道。”灰褐皮膚高等蝗蟲哭得哽咽,結結巴巴地問,“我還,剩幾個,小時?”
另一隻蝗蟲盯着藤蔓上的一顆小紅果,舔舔嘴角,“我好難受,那顆果子長得好圓好漂亮,我好想要它。”
墨子非微微一皺眉,“你想喫那個果子?”
“不是喫。”蝗蟲搖搖頭,依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紅果,“我就是想要那顆果子,只是那顆。我想把它摘下來,藏起來。”
旁邊一隻蝗蟲反駁,“那個果子有什麼好看的,我覺得它邊上那片葉子纔是真絕色。那順滑的曲線,優美的弧度,我要是可以擁有它該多好。”
聽得到越來越多的高等蝗蟲在那裏討論什麼東西好看,想要收藏,甚至爲了爭論誰看中的纔是最好看的而爭執起來。
鱗蝶蟲王他們露出怪異的表情,看向墨子非,詢問:“他們這是什麼情況?辟穀丹實驗失敗了嗎?”
“沒事,只是多了點副作用。”墨子非淡淡道,“他們的食慾確實得到了控制,但相對的,出現了收集癖。”
看鱗蝶蟲王他們一臉擔憂的樣子,墨子非又補充了一句,“不用擔心,他們的收集欲沒有之前食慾那麼強烈,影響不大。”
龍崽崽瞅一眼徹底黑下來的天色,“螳螂哥哥怎麼還沒回來?我們要不要去幫他?”
這時,另一端樹冠裏躥出一個身影,笑嘻嘻地迴應:“謝謝小崽子掛心,我回來啦!”
說話間,刀鋒蟲王三兩下就躥到了他們面前。
見他慵懶的模樣,鱗蝶蟲王對方應該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便問:“狂翅蟲王呢?”
刀鋒蟲王抹了把嘴角,打了個飽嗝,微微一笑,“味道還不錯。”
鱗蝶蟲王:“……”
衆蟲族默默挪動腳步,想離他更遠一點。
“嗚嗚嗚大王……你死的好慘……”高等蝗蟲們想到自己即將死亡的結局,悲從中來。
刀鋒蟲王無所謂地笑着,“不過就是一隻蟲王嘛,過兩天狂翅一族又會誕生新的蟲王,不礙事。”
七大族的蟲王向來是天選之蟲,現任蟲王死亡後,纔會誕生新蟲王。不是從現有的蟲子裏提升一階,而是新誕生。
蟲族的等級是天生的,從出生時差不多就註定了,唯一一次的改變,是幼蟲蛻變爲成蟲的時候。不過大多數變化幅度不會太大,極少數幸運的蟲子纔會在蛻變期,從低等蟲族一躍成爲高等蟲族的。
亞白兩根觸角抖了抖,龜縮在鱗蝶蟲王身後。
竟然有蟲子會喫蟲,太可怕了!
偏刀鋒蟲王瞧他這個反應,覺得有趣,故意走到亞白旁邊,伸手彈了他腦門一下,“小哭包,又要哭着喊媽媽啦?”
“你別嚇唬他。”鱗蝶蟲王瞪他一眼。
刀鋒蟲王挑釁,“你管我,我偏要呢!”
說着伸手又去戳亞白鼻子。
亞白炸毛,氣呼呼咬他手指。
“嘖嘖……”刀鋒蟲王幽幽道,“小朋友牙口不行吶。”
連個牙印都沒有咬出來,倒是亞白自己咬得牙疼,眼眶泛起水花。
墨子非提拎着刀鋒蟲王的後領,將他往後一拽,淡漠道:“別欺負小朋友。”
“螳螂哥哥不是壞蟲,亞白小哥哥你不要哭。”龍崽崽奶聲奶氣地安慰亞白。
刀鋒蟲王瞄了眼墨子非面無表情的臉色,收斂了些,跳到另一棵樹上,坐在一條橫過來的粗藤蔓上。
慢悠悠晃了晃,刀鋒蟲王俯瞰底下躺成一片的低等蝗蟲,好奇地問:“你這藥倒是不錯,效果能維持多長時間?”
墨子非:“在實驗中,大概六個月左右。”
“那還行嘛。”半年時間,就喫這麼一點辟穀丹,挺划算的,刀鋒蟲王又問,“除了蝗蟲,其他蟲吃了會怎麼樣?有副作用嗎?”
“其他蟲本身沒有強烈的食慾,不會有這種副作用。”墨子非給予了肯定回答。
事實上,在修真界,還真沒聽說過,喫辟穀丹還會產生副作用的。像這羣高等蝗蟲這樣子的,他也是頭一回見,可以當成案例寫入《丹藥特例期刊》,還能掙一筆稿費。
“你那還有嗎?給我來一顆試試。”刀鋒蟲王朝墨子非勾勾手。
接住墨子非拋過來的一顆黑丸子,刀鋒蟲王囫圇一口吞下去。
“味道不好是真的。我還是更喜歡喫肉。不過伏擊獵物或者星際長途旅行時,倒是可以備上一兩顆。”
喫完辟穀丹後肚子不餓,可也不影響繼續進食。刀鋒蟲王覺得這玩意真心不錯,可以考慮在族內推廣一下。
“不過,難道你們打算一直免費給他們喂辟穀丹?”刀鋒蟲王拽下一片褐色葉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鱗蝶蟲王他們,“辟穀丹的製作成本可不低吧,你們拿自家的東西跟我換的黃牛,又得采集那麼多材料,煉製成藥。”
他玩味地道:“與其白白給他們,不如你們給我上供,我代表刀鋒一族庇佑你們?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鱗蝶蟲王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當誰不知道啊,跟刀鋒一族做交易,必須得拿出能與他們匹配的實力。沒有實力,他們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無賴得很。
默默聽了一耳朵的龍崽崽疑惑地撓撓頭,掰着手指頭不解地問:“鱗蝶、聖甲、蜉蝣、刀鋒、狂翅和刺血不都是蟲族嗎?那爲什麼你們沒有一個共同的首領呢?”
“如果你們有共同的首領,你們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可以找他,有需要公證的事情也可以找他。一般來說,一個大種族,都會有一個最高的領袖。就像龍……”
“龍族。”
唸到龍族時,龍崽崽明顯神情有點恍惚。
本能告訴他,龍族也有很多分支,會有很多王,但最高領袖只有一個,龍族都稱他爲……
龍崽崽敲敲自己的小腦袋瓜,真糟糕,想不起來應該叫什麼了。
“不知道。本能告訴我,應該是有的吧。”刀鋒蟲王叼着一根細藤蔓枝條。蟲族都說他是最厲害的,但他潛意識裏覺得,會有蟲比他更厲害。
有時候夢裏模模糊糊見到一個畫面,在漆黑的山洞裏,一羣高等蟲族守護在那裏。本能告訴他,那裏面就是他要找的,比他更厲害的蟲。
他悄咪咪瞥一眼墨子非,這位倒是比他厲害,可直覺告訴他,墨子非不是他要找的蟲。
“我祈禱過能出現這樣一位首領,但是……”鱗蝶蟲王皺眉,“實際上,歷代蟲王下來,從來沒有出現過能夠統一七大蟲族的皇。”
“皇?”刀鋒蟲王眉頭一皺,“你也覺得他會是皇?”
蟲王的“王”,從來不是他們蟲王自封的稱呼,而是他們誕生後,自然而然地便意識到,這是“王”。
同樣的,他夢境中感覺到的,那裏面存在的,應該就是“皇”,等級威壓在他之上。
聖甲蟲王憨憨笑道:“我還以爲就我一個人有這種錯覺呢。原來你們也覺得‘皇’是存在的呀。”
等級比蟲王低的亞白、黑金他們一頭霧水,他們從來沒有感覺到過什麼“皇”。他們的本能告訴他們,“王”就是他們的天,必須聽從王的命令。
龍崽崽歪頭,無辜地問:“所以,‘皇’這是難產了嗎?”
不然爲什麼這麼久了,一直沒有出現過?
黑金沉思,發出疑問,“說來奇怪。狂翅一族是七大族中數量最多的,可是歷年來搞事情的都只是蝗蟲一支,其他支的蟲族貌似很少看到。他們爲什麼不聽狂翅蟲王號召?”
“這有什麼奇怪的,狂翅其他支,比如白蟻一支、飛蟻一支、蟑螂一支等,他們的首領等級僅次於蟲王,可以適當抵抗狂翅蟲王的威壓。”
這道理,連亞白都知道。很早之前,狂翅一族就是現在這狀況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跟刺血一族勾搭在一起。
畢竟以狂翅一族的全體數量和戰力,蜂擁而出的話,連刀鋒一族都未必能討得了好。
黑金搖頭,耐心解釋:“就是因爲這樣,纔不對勁啊。其他族難道就沒有等級僅次於蟲王的首領嗎?可沒有任何一個首領會和狂翅一族他們一樣,常年神隱,還拒絕聽命蟲王的。”
刀鋒蟲王摸摸下巴,眼神幽深,“在這瞎猜有什麼用,咱們去會一會他們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