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伊塔之柱 >第四百二十二幕 黯亡之星
    “我們已經把這一帶搜遍了,敏米爾先生。”

    船上的水手正在彙報:“之前留下的風元素印記已經逸散,或許是他們提前發現了,總之我們丟失了對方的蹤跡。不過我們有一個猜測,他們有可能已經進入了風暴之門。”

    敏米爾正擡頭看兩堵高聳的雲牆,其彼此沉默對立着,之間穿梭着隱約的電光,雷聲轟鳴。

    而那雲牆的另一面,空海上一場空前的風暴正在匯聚,天際線已浮現出一片黯淡的陰影。

    “跟上去。”

    他開口道。

    在鋒利的尖柱聳立出海面之處,狂風終年不滅,被桎梏的靈魂不息地尖囂,那聲音彷彿能將石片蝕刻成刀。

    狂浪撞擊礁石,將它們雕刻成扭曲詭異的模樣,這世界末日一樣的場景,在這片海域之中不過司空見慣。許多年來,奧述人將這片大海稱之爲海獸之淵——

    因爲這裏是風暴的巢房。

    巨人的長眠之所,娜迦之神娜爾蘇妠的子宮與孕育生命的胎盤。

    在那尖牙石柱之上,有一條盤旋的通道,迤邐而行,正通向上方的祭臺。邪惡而美豔的娜迦守衛正拖着長長的蛇尾滑向上方,留下一道道滑膩的水痕。

    她們無一例外是女性,娜迦一族的男性從一出生就被遴選出來,那些不夠健康與強壯的嬰兒會被直接拋棄。

    其餘的,他們一生當中惟一的任務就是取悅女主人和維持娜爾蘇妠的繁衍。

    娜迦是從同一個巢室中誕生出的物種,她們是天生嗜殺的戰士,擁有一個共同的母親,與不知其名的父親。

    這些娜迦女戰士來到祭臺的頂端,目光狂熱地看向她們的大海祭——那祭臺上漫流着鮮血,無辜者被刺穿成不同的形狀以符合儀式的需要。

    那些幾乎都是人類女性,其中也有幾個精靈,因爲只有那些耗盡了星輝的祭品才能被用在這個等級的儀祭上。

    她們要向自己的母神奉獻鮮美的生命,而不是奉出廉價的鮮血與狂信。

    有六隻手臂的主母正伸手向着天空,與她們的母族與神祇高聲讚頌:

    “偉大的娜爾蘇妠我們摯愛的母親,天空與海的女主人,狂風與波濤的女兒啊,那個時機已經到來了,黑暗的潛流正在匯聚,您察覺到了嗎?”

    “偉大的娜爾蘇妠我們神聖的母親啊,請召來毀滅一切的狂風,那吞沒天地的巨浪,請與風暴交媾,分娩出那足以殺死這個世界的子嗣。”

    “那末日已至,而最後一切榮譽,盡皆歸您……”

    彷彿有萬千個聲音呼應着,山呼海嘯一般。

    主母回過頭,靜靜傾聽那聲音蓋過了雷鳴,與暴風。

    彷彿真有一個聲音聽到了娜迦們的祈禱,在海獸之淵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暴眼,而風牆正向四面八方讓開,向着遠處擴散開去。

    一刻之間風眼內的一切風雨都平靜下來,而狂風驟雨也變成了濛濛雨絲。

    遠在安德琉斯,港口內的工人看着那天邊擴散開來的陰影不由變了臉色。

    風暴來了。

    北境的歷史上有過三次毀滅性的風暴,而每一次,幾乎都伴隨着幾座城市的名字的消逝。

    海嘯抹平了港口存在的痕跡,甚至徹底改變了曲折的海岸線,令星星點點的文明的燈火爲之熄滅。

    死難者長眠於冰冷的元素海水下,倖存者背井離鄉,永遠失去了他們的親人與家園。

    而二十年後的這一次風暴,甚至比過去的每一次都要來得更大。

    恐慌正沿着港口向整座城市蔓延。

    而此時這座城市的最高執政者,總督杜奧爾,那蠹蟲正在審判黃金樹的砍伐者:

    “是誰,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是誰指使你犯下如此聳人聽聞的罪行?”

    杜奧爾面沉似水,聲音怒不可遏。

    黃金樹完全被齊根伐倒,根本不可能掩蓋得住,那株巨大而美麗的灰樹與安德琉斯要塞相伴,在全城的最高點,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這場審判也是公開的,因爲杜奧爾希望藉此機會減輕自己身上的責任,如果能讓那老哨兵供出唆使自己的主謀再好不過。

    他不相信一個看守燈塔的哨兵能幹得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這背後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他盯着老哨兵,希望對方能吐出一個字,但老哨兵遠遠看着他,始終沉默以對。

    現場聚集着許多人,其中一些人已經認出了老哨兵的身份,低沉的聲音嚶嚶嗡嗡匯聚着,發出議論。

    “老哨兵先生絕不是那樣的人!”

    小喬伊斯看着那些大人們,有些憤怒地說道。

    但男人們搖搖頭。

    他們其實很清楚這位總督大人一貫的品性,要不是老哨兵砍倒了黃金樹,對方多半不會臨時妥協,不論如何,那老哨兵爲他們爭取了一段寶貴的時間。

    這可這段時間不一定能改變什麼。

    而今風暴將至,艦隊開撥在即,人們巴不得臺子上那蠹蟲當場氣死在那上面纔好,但看着倒在地上的灰橡樹——人們心中又有些恐慌,那曾經是安德琉斯的象徵。

    他們也不明白對方爲什麼要這麼幹。

    這是不是某種不詳的徵兆?

    還說正如那蠹蟲所言,這是邪教徒的陰謀?

    “樹是我砍的,親愛的杜奧爾總督大人,”老哨兵終於開口道,並默默擡頭看着高臺上那人,“你打算對我下達怎樣的判決呢?”

    他彷彿並不懼怕高臺上那個男人。

    議論聲愈發響了。

    杜奧爾楞了一下,他從那話語之中聽出了一絲毛骨悚然的意味,不由看着老哨兵的眼睛,皺起眉頭,總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聽過類似的話,見過類似的人。

    他嘴巴一時有些發乾,不知自己爲何會如此,“是二十年前?”他心想,但心中轉瞬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那個念頭讓他的殺意堅定起來。

    他看着對面的男人,心中驀地下定決心,這樣窮兇極惡的犯人就應該立刻絞死才能令人安心。

    不過杜奧爾正要下達判決,但人羣之中忽然騷動起來,許多人都正擡起頭看向天空,這位蠹蟲也忍不住擡頭,只見一片陰影正緩緩浮過安德琉斯的上空。

    那是浮空艦。

    是許許多多的浮空艦,展開了銀色的風帆,那帆上無一不懸掛着閃閃發光的帝國的徽記。

    “帝國海軍?”

    人們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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