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絕代雙驕 >第82章 溫柔陷阱
    花無缺和白夫人已走了。大廳裏更沉寂、更陰森,曙色斜照着屍身上的鮮血,鮮血竟被映成了慘碧顏色。

    這時江玉郎卻悠然踱了進來,拊掌笑道:“前輩端的是智計過人,弟子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倒懸在樑上的“死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此計雖妙,也只有姓花的這種人纔會上當,若換了你我,只怕再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相信女人的話。”

    這“死人”此刻竟已自樑上翻身躍下,右手拔起了自前胸刺入的刀柄,左手拔出了自後背刺出的刀尖。

    原來這柄刀竟是兩截斷刀,粘在白山君身上的。

    花無缺暈暈迷迷地坐在車子裏,白夫人給他吃了種很強烈的寧神藥,藥力發作,他就昏昏欲睡。

    幸好這車廂還舒服得很,他既不知道白夫人從哪裏叫來的這輛車,也不知道趕車的是誰,更不知道車馬奔向何方。

    一個垂死的人,對別人還有什麼不可信任的

    三天後的黃昏,車馬上了個山坡,就緩緩停下,推開車窗,夕陽滿天,山坡上繁花似錦,彷彿圖畫。

    極目望去,大江如帶,山坡後一輪紅日如火,夕陽映照下的江水,更顯得無比燦爛輝煌。

    花無缺暗歎忖道:“我此番縱然無故而死,但能死在這樣的地方,也總算不虛此行了。”

    只聽白夫人長長嘆息了一聲,黯然道:“那人脾氣甚是古怪,我我不願見他。”

    她開了車門,扶着花無缺下車,遙指前方,道:“你可瞧見了那邊的山亭”

    只見紅花青樹間,有亭翼然。一縷流泉,自亭畔的山岩間倒瀉而下,飛珠濺玉,被夕陽一映,更是七彩生光,豔麗不可方物。

    花無缺九死一生,驟然到了這種地方,無疑置身天上,淡淡的花香隨風吹來,他癡了半晌,才點頭道:“瞧見了。”

    白夫人道:“你轉過這小亭,便可瞧見一面石門藏在山岩邊的青藤裏,石門終年不閉,你只管走進去無妨。”

    花無缺暗歎忖道:“能住在這種地方的,自然不會是俗人,我有幸能與高人相見,本是人生樂事,只可惜我現在竟如此模樣。”

    花無缺道:“他叫什麼名字”

    白夫人道:“她叫蘇櫻。”

    花無缺暗歎道:“蘇櫻蘇櫻我與你素不相識,卻要求你來救我的性命,你只怕會覺得可笑。”

    白夫人又道:“你見着她後,她也許會問你是誰帶來的,你只要說出我的名字對了,我的本名是馬亦云。”

    花無缺道:“我記得。”

    白夫人悽然一笑,道:“我此後雖生如死,你也不必再關心我,從今以後,世上再沒有我這苦命的女人”

    她語聲忽然停頓,轉身奔上了馬車,車馬立刻疾馳而去。花無缺怔了半晌,心裏也不知是何滋味。

    這女人害得他如此模樣,但此刻他卻只有感激,只有信任,絕沒有絲毫懷疑和憤恨。

    車馬轉過幾處山坳,突又停住。山岩邊,濃蔭下,已來了三個人,卻正是鐵萍姑、江玉郎和白山君。

    花無缺已走入了那已被蒼苔染成碧綠色的石門。

    石門之後,洞府幽絕,人行其中,幾不知今世何世。

    花無缺只恨自己的笑聲,偏偏要破壞這令人忘俗的幽靜,他用力掩住自己的嘴,笑聲還是要發出來。

    走了片刻,入洞已深,兩旁山壁,漸漸狹窄,但前行數步,忽又豁然開朗,竟似已非人間,而在天上。

    前面竟是一處幽谷。白雲在天,繁花遍地,清泉怪石,羅列其間,亭臺樓閣,錯綜有致。

    遠遠一聲鶴唳,三五白鶴,伴有一二褐鹿徜徉而來,竟不畏人,反而似乎在迎接着這遠來的佳客。

    花無缺正已心動神移,那白鶴卻已銜起了他衣袂,領着他走向青石路上,繁花深處。

    只見一條清溪蜿蜒流過,溪旁俏生生坐着條人影。

    她垂頭坐在那裏,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向水中的游魚訴說着青春的易逝,山居的寂寞。

    她漆黑的長髮披散肩頭,一襲輕衣卻皎白如雪。

    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被迎賓的白鶴帶到了這裏,岸上的人影與水中人影相互輝映,他不覺又瞧得癡了。

    白衣少女也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她不回頭也罷,此番回過頭來,滿谷香花,卻似乎頓然失去了顏色。只見她眉目如畫,嬌靨如玉,玲瓏的嘴脣,雖嫌太大了,廣闊的額角,雖嫌太高了些,但那雙如秋月、如明星的眼波,卻足以補救這一切。

    她也許不如鐵心蘭的明豔,也許不如慕容九的清麗,也許不如小仙女的嫵媚她也許並不能算很美。

    但她那絕代的風華,卻令人自慚形穢,不敢平視。

    此刻,她眼波中帶着淡淡一絲驚訝、一絲埋怨,似乎正在問這魯莽的來客,爲何要笑得如此古怪。

    花無缺的臉竟不覺紅了起來,道:“在在下花無缺,特來求見蘇櫻蘇老先生。”

    白衣少女緩緩接着道:“我就是蘇櫻。”

    花無缺這才真的怔住了。他本以爲這“蘇櫻”既能治他的不治之傷,必然是江湖耆宿、武林名醫、退隱林下的高手,他再也想不到這蘇櫻竟是個年華未滿雙十的少女。

    蘇櫻眼波流動,淡淡道:“山居幽僻,不知哪一位是閣下的引路人”

    花無缺道:“這在下”

    他實未想到白夫人竟要他來求這少女救他的性命,面對着這淡淡的笑容,冷漠的眼光,他怎樣好意思說出懇求的話來

    蘇櫻道:“閣下既然遠道而來,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麼”

    她話雖說得客氣,但卻似對這已笑得狼狽不堪的來客生出了輕蔑之意,嘴裏說着話,眼波卻又在數着水中的游魚。

    花無缺忽然道:“在下誤入此間,打擾了姑娘的安靜,抱歉得很”他微微一揖,竟轉身走了出去。

    蘇櫻也未回頭,直到花無缺人影已將沒入花叢,卻突又喚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花無缺只得停下腳步,道:“姑娘還有何見教”

    蘇櫻道:“你回來。”

    這三個字雖然說得有些不客氣了,但語聲卻變得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婉轉,世上絕沒有一個男子聽了這種語聲還能不動心。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走了回去。

    蘇櫻還是沒有回頭,淡淡道:“你並未誤入此間,而是專程而來的,只不過見了蘇櫻竟是個少女後,你心裏就有些失望了,是麼”花無缺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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