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中,除了震怒,更多的是失望。
被摺扇擊開的黎辰拄劍向後滑了很遠方纔停下來。
他並未受傷,平靜得直起身子。
漠然看着武陵春。
“我和你所認識的二哥,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周圍突然靜下來了。
冷冰連大氣也不敢喘。
步蟾宮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妙的事,也不出聲。
只有地上那個打鼾聲,隨着橫雲公子的肚子起伏着。
武陵春和黎辰的目光在飛快地交匯。
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安靜下來的須臾之間,武陵春想起了好多事。
好多年前的爭吵。
那晚的月色就像現在這樣,毒得人睜不開眼睛。
在父母的房間裏。
名貴的瓷器一件接一件被摔爛在地。
父親低沉的罵聲和母親尖利的喊聲撕扯在一起一浪高過一浪。
還有憤怒的拳腳和拚命的抓扯。
如驟雨如閃電般般落在笑陵春身上。
“說你你對這個家,到底做了什麼”
“哼哼,武郎,你想不到吧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這就是你囚禁我的下場”
“呸若不是你和那姓步的妖人串通害我,我又怎會落得一文不名傾家蕩產我囚禁你你和姓步的做下這等傷風敗俗寡廉鮮恥之事,我沒宰了你,已經算大發慈悲了”
“我早就說過,只要你放我和虛聲遠走高飛,我就把小春留給你,你有權有錢有聲望,一定能教好他”
“賤人我有權有錢有聲望又有何用,你走了,小春再沒有親孃你到底是哪個世界出來的賤女人,竟然會爲了野男人放棄自己親生的兒子”
“我不管我愛虛聲,我不能沒有他如果不在一起,我們兩個只有死掉”
“呵好。很好。”
蒼冷的笑聲。
月光照着父親的頭髮,如雪潔白。
他轉過身。
“眉嫵,算我看錯了你,看錯了你你走吧。”
你走吧。
武陵春的童年就這樣隨着母親的離去,結束在了那個殘酷的夏夜。
他一個人蹲在池邊,聽着撕裂夏夜的蛙聲,沒有眼淚。
明天,這一切將不再屬於他。
沒有母親。
沒有家。
他沒有哭着挽留母親別走。
他沒說一句道別的話。
雖然母親抱着他痛哭,絕望的吻啜痛了他的臉蛋。
他都沒掉一滴眼淚。
失去他,母親只有這種程度的痛苦而已,她還是要走的。
而失去那個男人她說,她會死。
會死。
事隔很多年之後,他才明白,自己親生的母親最愛之人,不是他也不是父親,是何種感覺。
武陵春已不是當年那個夏夜裏,抱着膝蓋在池邊沉默的小男孩。
他的痛苦沉澱了太久。壓抑了太久。
等的,就是這一天。
報仇。
把自己受過的折磨十倍百倍千倍萬倍得還給仇人。
就算他現在最在乎的人要阻止他。
更何況現在,他最在乎的人根本不懂他的感受
甚至還說出那種話
“武哥,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我不是踏月公子,我心裏很清楚我自己是誰。我是南黎辰即使穿着他的衣服用着他的劍,我也是我自己,不是別人”
黎辰認真了起來。
無所謂,這件事可以過後再研究。
重要的是步家村。
他要馬上動手,不能遲疑。
“武哥我知道二哥失蹤以後你很掛念他,可是不管有多像,我真的只是南黎辰”
武陵春點頭。
現在的確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
“好。那麼黎辰,你讓開吧。”
讓開。
摺扇扇骨中暗藏的六骰格已經沙沙作響。
不讓開,就拿起手中的劍,應戰
武陵春摺扇自下而上得一舞,流星般的弧線自扇中射出,在黎辰腳邊轟然炸響。
“砰砰”
黎辰後跳兩步,敏捷得躲開了。
是六骰格。骰子落地擲出幾點就爆炸幾次,如果不跳開的話就會被炸傷的。
“喂黎辰看上去很危險你,你會聽骰子麼”
冷冰知道黎辰好賭。不過他的賭齡要從進城開始算起吧五年。
冷冰這話問得就有問題。賭場上骰子在杯子裏搖會四下碰撞發聲,高手倒是能猜出來點數。可是現在
南黎辰不可能神得聽出骰子和空氣碰撞的聲音吧
“笨蛋,聽不見還可以用看得啊”
“啊除了猜點數就沒別的辦法了麼一直跳行不行”
一、二、三、四、五、六七
怎麼會擲出七點,難道
武陵春增加了骰子的數量
得先封住武陵春的行動,速度
要比他擲色子更快
黎辰躲開骰子的同時將飯劍插在了地上。
這個笨蛋,光顧着閃避把武器都落下了
“武哥,諸神劍法是你教我的,我不會對你出劍”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煽情如果不用全力,黎辰會受傷,全村兔妖也都會死的
冷冰在一旁也只能乾着急。地上那位還在呼呼大睡,六骰格擦着他的睫毛飛過去都沒半點反應。
但是冷冰完全估計錯了。
黎辰只是說他不會出劍,可沒說他不會用全力
他渾身已經燃燒起了火焰。
他要用術法跟武陵春對決
不要這麼認真,但願武陵春別理這頭瘋子
他的雙手卻已經纏繞起了金色的閃電。
這武陵春學的竟然是金系雖說火系正是金系的剋星,但南黎辰畢竟修習術法時間不長
天色昏暗,墨雲翻涌。武陵春手中兩道金色的閃電灌入雲海激浪,他手中彷彿握着一把馭電的巨劍
金系術法在五行術法中殺傷力最高,但極耗靈力不易操控。看武陵春這招雷雲襲魄運用得遊刃有餘,黎辰這一戰凶多吉少
明明是自家兄弟,打什麼架啊
南黎辰渾身的火焰也在風中狂舞。他還愣在那裏幹什麼已經被雷電鎖定,他根本逃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