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只疼迷糊小愛妃 >V303
    “青兒。”武陵春背起黎辰,又叫枸杞跟緊,最後深深看了青玉案一眼,彷彿要將千萬次的祝福,憑着最後一次的眼神寄送於她,“一切小心。”

    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後陪伴着自己的,竟然是視爲死敵的青玉案。

    宣情嘲笑着自己的悲哀,她放開白骨幡,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如玉的潔白慢慢被黑氣侵佔,時間,真的不多了。越是明白這一點,心中就越是眷戀那再也不能回去的家鄉。鮫人姐妹們合唱鎮魂調的聲音如夢幻般不絕於耳,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手心,凝結成了紫色的珍珠。

    “你留下來做什麼。”宣情冷言對青玉案道,“你明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打不過你,也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

    青玉案不說話,只是輕輕一躍上了牆頭,默默坐在宣情身旁。這般親近的舉動惹得宣情十分厭惡,她卻連挪開身體的力氣都沒有,只得咬牙忍受着身旁那束抹不去的光芒,將自己殘破的身心柔柔照耀。

    “你是有事要問我吧”宣情本來不想理會青玉案這奇怪的舉動,但是她心中千迴百轉,反正馬上就要死掉,身邊這個人雖然討厭,但畢竟是個真正放在心上的敵手,有她在旁邊注視着她死去,或許也不錯。

    “什麼”青玉案不明所以。彷彿,她只是想單純得陪她坐着而已。

    “我跟你說的那些,關於你的身世你心裏,就沒一點波瀾”

    青玉案淡淡一笑。她從凶神惡煞的情敵口中得知,自己是玉兔妖,是武陵春同母異父的妹妹,是將大家捲入這場招魂遊戲的罪魁禍首,她心中怎可能沒有波瀾。

    武陵春趕到之後,詢問她是否受傷,試探她是否從宣情那裏知道了什麼,她既沒有質問武陵春爲何對她隱瞞真相,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絕望之色,而是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悄悄將這一頁揭了過去。

    “爲什麼”雖然青玉案的做法跟宣情沒有關係,但是她很想知道答案。

    青玉案不語。她的手不自覺得放在隨身攜帶的針線囊上,微笑便是迎接朝陽時該有的燦爛。宣情心中疑惑着。青玉案到底怎麼想的

    “其實,我一直都在怨。被師門視爲妖類,逐出門牆之時,我怨他們冤枉於我,不顧同門之情;來到揚州之後,我將世人拒之千里,世人亦容不下我,我怨自己命運多舛,漂泊無依。好像這世上,親情,友情,愛情,前途,通通都失去了,再沒有能令我快樂的東西。”

    青玉案說着,嘴角上揚,眼淚卻無聲得滑下淚來。一天一夜了,她一直都忍着,終於可以哭出來了。

    “但是遇到他遇到他們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是他們讓我相信,這世上可以有一羣人,不介意你的身份,不在意你的孤傲,無條件得對你好。自從和他們在一起之後,我就再也不怨了。”

    青玉案說着,擡手去擦流到下頜的淚。她不知道宣情能否聽懂她的話。她轉臉對宣情道:“很早以前,我就覺得孤臨和小春有些不對勁,他們好像在瞞着我什麼,我卻無從知曉。我終於知道,原來他們一直在隱瞞我的身世。或許我該感激你,讓我知道真相。”

    感激宣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下來青玉案說的話,更加讓她難以置信。

    “原來,我真的是妖師兄將我趕出門派確是有緣由的。玉虛宮向來不齒妖類,他身爲一派之主,做出那般決定可謂明智之舉。而我竟然是小春的妹妹,我我”

    青玉案的淚滴滴落到薰香的針線囊上。此時囊中放的自然不是針線,而是武陵春送她的蝴蝶花草杯。回想起那天下着雨,武陵春和她同坐亭中,共品香茗,武陵春講着他母親過去的故事,面上快樂而酸楚的表情讓她不知所措。那個時候,青玉案還一片茫然,而武陵春早已知道,她就是他的妹妹了吧。

    武陵春送她蝴蝶花草杯,也許早已是對她的一種承認。承認血脈之親,兩人心中各有掙扎。但在本以爲舉目無親的世界中,尋得了唯一的至親,兩人的心情卻是一樣的。

    “小春一直都對我那麼好。他隱瞞真相,只是怕傷害我。她怕我因爲妖的血脈而自卑,怕我因爲父母過去的仇怨而疏遠於他也許,有些事情不說出來也好,我們心照不宣就好。在我心裏,早已將他當做至死都不能分割的親人了。”

    青玉案眺望着東天的那一抹紅光。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就要開始。她轉臉望着宣情。可惜,這可能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後一個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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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宣情卻還沉浸在青玉案的故事之中。原來青玉案只是爲了不辜負武陵春爲了保護她而隱瞞真相的苦衷,才一直忍耐着,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只要夏孤臨不答應婚事,魔尊便會持續向六公子發難。她會不會選擇犧牲兩人之間的感情,來保全所有同伴的性命

    還真是個紅顏薄命的女人啊宣情苦笑,自己不也是麼。一生失敗,臨死之前還做下傷天害理之事,最後孤零零死在陌生的陸地上。

    自作自受啊。宣情眉心忽然一痛,她目視前方,不敢看自己的身體。時間,就快要到了。

    “青玉案,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往我這邊看”宣情忽然厲聲呵責,青玉案沒有迴應。

    “宣情”

    “嗯”

    “你,還在怨恨着誰嗎”

    “我,我不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並肩坐着,視線隨着接近地平線的陽光明亮了起來。橙紅的太陽,一點點露出了頭,如掙扎,如攀登,那麼慢得上升着,就在眨眼的瞬間蹦了出來,帶給沉睡一夜的大地光明與希望。希望不正是這樣,等待的過程雖然艱難,真正來臨的時候,卻教人有些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天完全亮了。青玉案自始至終沒有朝宣情的方向看一眼。她只是聽着她輕輕說着話,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說給青玉案聽的:

    “我果然是個很不負責任的人吶。從小,就不願承擔族人賦予的使命,長大之後,也一直在逃避。奪取思凡洞天的計劃失敗之後,我已經完全沒有臉面對族人。我只是想讓夏孤臨帶我離開故鄉。我

    “現在,我以爲憑着自己的力量離開了那裏,卻無比得想回去。這樣,一定很傻吧。

    “這些珍珠,我最後的眼淚。拜託你,幫我帶回故鄉吧。”

    陽光亮得青玉案睜不開眼。她沒有看宣情一眼,直到身旁的聲音完全消失,紫色的珍珠乘着陽光的精魂,點點飛落到她手心裏。

    她握緊了手中的珍珠。站起身,準備離開。

    卻被什麼人拉住了裙角。那人拉得氣急敗壞,手指顫抖,呼吸亦是極不均勻。

    “站住你,我我爲什麼沒死”

    青玉案轉身,微笑着看着宣情。她並沒有在日出之後變成泡沫,而是好好坐在那裏,身上的黑氣也消退乾淨。她並未因意外的新生感到喜悅,而是生怕青玉案跑掉似的緊緊抓住她,急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我的魂魄已經開始被白骨幡吞噬,沒理由活到現在”

    青玉案掩口一笑。她越是笑,宣情便越是着急,乾脆抓住她的雙肩,拼命前後搖晃起來:“你到底幹了什麼原來你故意接近我,是爲了悄悄救我麼我纔不用你救我不用你來可憐,我”

    宣情住了嘴。她看到青玉案手腕一繞,將什麼東西藏起來了。

    “那是什麼拿來給我看難道,難道”宣情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她怎麼忘了,青玉案的神針號稱可縫天下之物,她又具有獵魂的能力,一定是她趁魂片未飛到幡內時捕捉下來,用針線縫合,再利用完整魂魄跟隨招魂遊戲中操控離魂歸體的能力,將其引回宣情體內

    居然就這樣被她算計,被她施捨了

    宣情放開青玉案,冷哼了一聲。不再理她。真是個陰險的女人,明明剛纔收拾不知自己的情緒,眼淚流了一大堆,居然還能專心致志救人剛纔還真是千鈞一髮,只要她動作慢一點,宣情的魂魄可就無法歸體了

    “我纔不會領你的情”宣情跳下高牆,擡頭白了青玉案一眼,正在這時,遠遠得卻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個男人,穿得極其樸素,像個漁夫,長得也很一般。她認識這麼一個人麼

    “宣情”

    聽他的聲音,還是想不起來。

    “宣情太好了,你平安無事,呼呼~~”

    那個人停在宣情面前,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得喘着氣。宣情盯了他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方纔恍然醒悟

    能長得這麼沒特點讓人覺得不堪入目過目就忘的,不就只有

    魚仙大人麼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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