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只疼迷糊小愛妃 >V319
    同一時間。九黎宮丹室。

    南歌子面對着丹爐,他白色的薄弱身影被五顏六色的火焰光芒舔舐a;#8226;着,如同墳前飄零的紙錢。他察覺到,門外有一雙眼睛正注視着他,既不是憐憫,也非嘲弄,只是單純得注視一個失敗者的眼神。

    他側過頭。那人緩緩走到他背後,淡淡道:“夏孤臨已經認輸了。他和深深的婚禮,就定在下月初。”

    南歌子靜靜聽着丹爐內魂魄燃燒的聲音。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夏孤臨向不可戰勝的魔尊認輸,南黎辰被不屬於他的回憶迷惑,而南歌子自己,也向那段無法抹去的過去,無法忘卻的恩情低頭了。

    六公子的傳奇時代,就要在夏孤臨成爲魔尊東牀快婿的那天結束

    只是直到現在,南歌子都不敢相信,魔尊真的會爲了花深深的幸福,放棄捕獵最後三個獵魂。他聆聽着煉丹爐內的魂魄,他們,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遊弋,有的做着關於未來的虛幻美夢。魔尊剝奪了這麼多魂魄的幸福,但如今他卻要爲了一人的幸福,再犧牲他們一次。呵,魔尊啊魔尊,似乎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變過。

    “雖然現在問你這種問題沒有意義”南歌子道,“你,爲什麼要變強。”

    “我從來沒想過要變強。一直以來,我只是爲了保護珍視之人,做出各種努力而已。”

    爲了保護珍視之人而做出努力麼

    “如此說來,輸的人是你,而不是大哥啊。”

    魔尊的腳步停住了。死生在手,變化由心,何況輸贏,他一直深信如此。不過這時,他更想聽聽南歌子的解釋。

    南歌子伸手,彷彿隔空溫柔得撫摸那些魂魄般說道:“這裏的魂魄已經無法得到救贖了。無論是你,我,還是大哥,我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執意不降而戰死,固然成全了六公子的俠名,但獵魂盡落你手,兩界蒼生必遭塗炭”

    魔尊哂笑。

    “你是想說,夏孤臨捨棄小我,完成大我”魔尊冷笑,“他如此作爲,你們自然理解。其餘愚蠢世人,卻無一不認爲夏孤臨苟且偷生,拋棄正道,做了我魔界至尊的女婿。他們會如何唾棄他,憎恨他那個詞叫認賊作父是吧”

    “大哥不會在意那些。”

    “在不在意,只有他心裏知道。”

    好像是在夢裏。

    冷冰獨自奔跑着,道路太過崎嶇,專注於腳下的她,反而無力去看頭頂的太陽。她跑着跑着,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道路。仔細一看,那竟是小時候用來練習揮劍的木樁。不知怎麼的,她回到像小時候一樣,用臨陣對敵的十二分精神與這木樁對峙。眼神沉穩冷漠,步法無懈可擊。滾瓜爛熟的初級劍訣,似乎在出手之前就在心中將敵人大卸八塊。看着滿地凌亂的木片,冷冰有些迷茫。這時,似乎有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冷冰,做得很好。”

    她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而覺得麻木,踏過那片凌亂的木屑,繼續向前跑。

    她第二次遇到的敵人,是個真正的人。那人手中舞着凌厲的刀劍。彷彿刀光一晃便會使人流血。她那麼害怕。這個敵人,他彷彿渾身都長滿眼睛,冷冰站在他背後都已經戰慄不已

    也許是戰鬥的直覺與生俱來。也許是弄人的命運使然。也許她腦子裏什麼都沒想,就舉着劍急急忙忙衝了過去。劍芒照得她心中一陣冰涼,涼到除了殺意,沒有任何知覺。但她的恐懼,很快被噴濺到臉上的鮮血喚醒原來敵人的鮮血這麼溫暖,溫暖卻又讓人害怕接近。

    冷冰嚇得完全呆住了,彷彿靈魂出竅。那時的恐懼,足以讓她一輩子都不敢再握劍。之後七年她的劍沒沾染過任何鮮血。之後的任何鮮血,也不曾讓她有過那般恐懼。直到再後來

    她遇到了破陣樂,一生之中最強大的敵人。更可笑的是,這個最後的敵人,就是她一開始遇到的那個。是他奪走了冷冰的恐懼,也是他奪走了冷冰最爲珍貴的東西:夏孤臨投降之後,六公子將在武林中不復存在。

    不復存在。

    不復存在。

    不復存在

    “呃”

    噩夢中驚醒的冷冰“騰”地坐起來,伸手捉住了自己身旁的一個人。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是誰,便揪着她的衣領大喊道:“大家呢大家都在哪大哥呢青玉姐姐呢還有”

    還有,你爲什麼會在這裏。<b r >

    冷冰鬆開了花深深。她的眼睛,像精靈一樣充滿了靈氣,柔軟的衣裙如花瓣般香氣馥郁,顏色自然,水嫩豐盈,沒有一點造作俗氣。這樣的她,曾令她嫉妒,厭惡,折服然而現在,她對她只有恨。

    她不是要帶她去救夏大哥的麼。她不是也那麼認真得和她一起努力過的麼。可到頭來,還不是悄然躲回父親的羽翼之下,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娘子

    冷冰不理花深深,下牀蹬鞋,往外走去。花深深道:“你要去哪你的傷還沒好”

    花深深拉住冷冰的手很快被打開。

    “我沒有受傷,不需要在牀上躺着。而且心裏的傷,豈是躺在牀上就能痊癒的”

    “冷冰”花深深再次叫住冷冰。冷冰以爲她會說對不起。但她沒想到,花深深說了一句比“對不起”更加噁心的話:

    “你想喫什麼我吩咐廚房給你做。”

    她這是在小心翼翼得憐憫她。這比道歉,更讓人受傷。冷冰本可以指着花深深的鼻子大罵,你這混蛋,若不是你,我夏大哥和青玉姐姐不會被拆散,我春哥和南黎辰不會受傷,還有清都哥,熊孩子,他們的帳一筆筆都要算在你頭上就算在你身上戳一萬個透明窟窿,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可是,只有失去之人才懂什麼叫真的失去。失去了,曾經最愛的美食也好,破口大罵也好,什麼也安慰不了冷冰,什麼也撫平不了大家身上的累累傷痕,什麼也挽回不了已經失去的幸福。

    她不想看開。但是,只能看開了。

    “我要去看大家。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嗯”

    撕裂似的痛在冷冰心口蔓延。如同蜘蛛網般,一層層得,將她的心徹底封鎖起來,再也不會向這個人敞開。

    曾經啊。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認定我們不會是朋友。我討厭你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女王般的眼神好像在下命令似的,不論是誰,只要在你目力所及範圍內,只要你想,都得無條件爲你賣命。我很討厭或許是你的那些資本美麗、自信、命令而不依賴任何人的態度,我都沒有吧。

    你一直走在別人前面,我卻一直追逐別人的背影。也許是因爲這樣,我永遠都無法超越你。雖然氣憤,卻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追逐你,依賴你。正因爲這樣,纔會毫無理由得相信你,跟着你去找大哥

    我以爲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獲得最後的勝利。僅僅爲了一生只愛一次的信仰,不惜付出六公子所有人的性命,結果,還是事與願違。

    我不明白是爲什麼。真的。想不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去改變這個結果。

    所以我不怪你。既然本來就不是朋友,我就不會要求你爲我做什麼;不是敵人,我也不會因爲你不做而恨你。我們之間不論是什麼,都已經走到了盡頭。我不求什麼,只求在分別的時候,不要再浪費眼淚。

    冷冰在心裏說完了這些話。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花深深一眼。

    “對了。今晚就喫火鍋吧。”

    隔着火鍋的騰騰熱氣,冷冰看不清對面坐着的花深深的臉。火紅滾燙的辣湯給毫無生氣的房間沸騰出了一絲精神,冷冰把沾滿辣湯的菜葉和肉片往自己嘴裏送,辣得嘴脣又紅又腫,辣得鼻涕眼淚直流,辣得她對花深深說的話,只能用“嗯”來應答。

    “應太平身上浮毒已去,但是要恢復智力,恐怕是無望了。”

    “嗯。”

    “武陵春和南黎辰重傷,都在中殿安置着。”

    “嗯。”

    “玫瑰梅被她兄長帶走。她會怎樣,我也不知。”

    “嗯。”

    “晏清都,雙腿”

    “嗯,知道。”

    “夏孤臨婚禮之前,爹爹會安排你們見最後一面,即刻送你們回人界。之後,兩界罅隙逐個封閉,不再開啓。”

    辣。真辣啊。冷冰被辣得眼淚直流。這會是她終生難忘的一頓火鍋,舌頭辣得好疼,這種疼痛幾乎能令她忘記一切。

    冷冰隨意擡起袖子擦擦臉,在臉乾的瞬間轉身。她咳了兩聲,也許是辣得夠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奇怪了。

    “最後一面,不用見了。倒是”冷冰肩膀聳了聳,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倒是你剛纔羅裏羅嗦說了一堆,怎麼沒提青玉姐姐她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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