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騰領導蹲在戰法處王領導的身邊。
王處長也犧牲了。騰領導在王處長臉上劃了一下，將那雙沒有閉上的眼睛幫他合上。
胡智謀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扶着左臂。他的左臂完全被血染紅了。
“劉虎，劉虎。”唐峯焦急地喊了幾聲。
沒聽到劉虎迴應。
地上還倒着幾個戰士，一個犧牲了，兩個受傷了。武器在地上炸出一個大坑。
隨着煙塵的散去,唐峯終於發現劉虎被埋在土裏。
他的頭被蓋着，兩條腿露在外面。
唐峯趕快把他頭上的土扒開，翻過他的身子。
“劉虎，劉虎，醒醒。”
劉虎滿面是土，蒼白而無表情。
唐峯剛想伸手去試劉虎還有沒有氣息，劉虎突然笑了,隨即睜開那雙黑豆般的小眼睛。
“你幹什麼？都啥時候了,你還這樣調皮。”唐峯被劉虎搞得心情不快。
這時，顧資晨和牛順兒帶幾個衛生員跑了進來。
資晨一看到騰領導，忙問：“騰領導，你沒事吧？”
騰領導彈了彈身上的土說：“我沒事，快看別的傷員。”
進來的衛生員有的幫助傷員包紮傷口，有的與別的戰士一起將死者擡走。
騰領導急忙問道：“外面傷亡大不大？”
顧資晨大概總結道：“敵人飛機這次的目標明確，只針對咱們的指揮部，別的地方沒有傷亡。”
騰領導一臉陰沉的說：“這武器都扔到我們指揮部來。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胡智謀走過來說：“這麼大的縣城，敵機是怎麼知道我們的指揮部的呢？是不是城裏有他們的線人？”
顧資晨看到胡智謀被隊裏的衛生院清理傷口，輕聲說道：“敵人飛機就在頭頂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胡智謀被安排負責查這事，還抓了不少人。
一個人手裏有個錘子，看什麼都是釘子。
騰領導並沒有像胡智謀那麼過於敏感。他命令胡智謀趕快去隊醫院治傷，其他的事暫時不要管了。
唐峯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是羅大壯救的，如果不是羅大壯護在他的身上，他早就見閻王去了。
犧牲的紅隊戰士被擡走，送到烈士陵園安葬。唐峯堅持要把羅大壯的遺體送回到他的家裏,劉虎和唐峯一起將羅大壯的遺體運回家。
出城的時候，城門已解除了封鎖。想必蘭珍和孩子應該是回家去了。
他們到了羅大壯的家裏，卻並沒有見到蘭珍，只有羅大壯的母親和他的女兒。
唐峯將大壯在城內捨命救人的事說給老婆婆。老人家竟然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用柺杖敲着地說：“命啊，這都是命。”
小花看到她爹死了，趴在羅大壯的身上哭個不停。
唐峯告訴老婆婆，大壯是爲小隊犧牲的，縣肅威組織會給他評定爲烈士，家屬可以享受一定的撫卹優待。
至於地裏的農活，會有村上的幹部羣衆幫助來做。就像是參加紅隊的人家，家裏的地有人幫着種，紅隊家裏有人生了病，還可以去隊醫院看。
羅大壯若是被評爲烈士，他的家人同樣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
羅大壯的一生就那樣交待了。
等到墳頭堆起來的時候，蘭珍和舒娟突然跑了過來。
蘭珍抱着孩子撲在那堆新墳上放聲大哭，她的女兒小花看到她媽回來，也跟着哭，她的小兒子在懷裏也哭。
一家人全都哭成了淚人，在場的其他人無不抹起眼淚。
唐峯的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羅大壯是爲掩護他而死的，他要不要替羅大壯承擔起撫養家人的義務呢？
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可以幫助蘭珍媽仨和老人，但是他不能進入他們家的生活。
他很早就發現蘭珍是個勤勞善良，而且要求上進的女子，但是她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羅大壯之所以暗中襲擊他，就是因爲不想讓蘭珍跟他走得太近。這種時候，即便有心要幫蘭珍，也要注意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舒娟勸蘭珍勸了好久，才把她勸住。
蘭珍停下哭泣，孩子們也就不哭了。
衆人默默地收拾好墓地，三三兩兩回家。
舒娟陪着蘭珍，跟在唐峯和劉虎的身後回到蘭珍家。
這個家庭的頂樑柱沒了，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回到家以後，蘭珍馬上變得堅強起來。她擦乾了眼淚，伺候婆婆上牀休息。她又給衆人燒了一鍋熱水，招呼大家喝。
唐峯問起，蘭珍怎麼跟舒娟在一起的。
舒娟說，早上敵人飛機來扔武器，她在路上遇到牛順兒。牛順兒告訴她，見到唐峯了。
舒娟得知唐峯沒死，就放心了。可她一直惦記着蘭珍的下落。於是出城，去了竹林村，找到蘭珍的媽家。
蘭珍果然在那裏。他們聊了起幾天來的遭遇，知道這其中有很多的誤會。
舒娟勸蘭珍先回羅大壯家，那裏還有她的孩子要照顧。
蘭珍聽了舒娟的話，一起回羅家。
他們到了家裏，得知羅大壯已經犧牲，這才趕到山坡下。可惜到那裏時，人已埋了。她沒見到丈夫最後一面。
雖然平時，羅大壯經常打她，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還是有的。所以她才哭的那麼傷心。
一回到家，因爲有眼睛失明的婆婆，蘭珍自然就變得堅強起來，她知道這個需要她來支撐。如果她再倒了，這個家真的就全完了。
舒娟理解蘭珍的難處，她主動留下來陪蘭珍。她要等這個家安穩下來之後，纔好介紹蘭珍去被服廠做活。
唐峯和劉虎離開蘭珍家，準備回縣城噩夢小隊的駐地。
剛走出村子不遠，就聽到頭頂有轟鳴聲。
唐峯擡頭一看，又是那架敵人飛機。
“真是討厭，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劉虎手搭涼棚盯着飛機，直到它從視線中消失，才放下手說：“那隻大鳥看起來並不怎麼結實，只要距離近，應該可以打下來。”
唐峯說：“怎麼打，那可是個鐵傢伙。”
劉虎說：“不可能是鐵的。它要在天上飛，只能選很輕的材料，如果是鐵的，根本飛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