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就在一眨眼之間,三人便跨越到了隆冬臘月之中,天地一片白茫茫,鵝毛大雪亂紛紛地灑下來,迷了人眼。
“好冷!”趙旭華驚呼,“怎麼這麼冷!”
在荒涼嶺經歷了一個艱難的冬天,繁雅志便對寒冷有了些陰影,他一邊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允青霜靠近,一邊道:“趙師兄忘了嗎,祕境裏的氣候咱們都不能用靈力抵禦。”
允青霜飛快地從儲物袋裏拿出備用的衣物給少年套上,短短几句話的工夫,他已經凍得面無血色,手腳發僵了。
“不行啊,這樣下去,咱們還沒到地兒就要先堅持不住了。”趙旭華縮着身子道。
允青霜也暗道失策:“妖皇,還差多遠纔到?”
擒龍蛛載着他們在濛濛漠漠的大雪中穿行:“前面就是了。”
果然,不到半炷香時間,擒龍蛛停了下來,指着前方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山峯道:“就是那裏。”
允青霜擡眼,透過簌簌飛雪,他彷彿看到前方光滑的山壁上刻着什麼東西,既像文字,又像圖畫,又像胡亂劃出的無意義亂紋。
擒龍蛛道:“五年前,這座山峯忽然塌陷,山壁上隨後便出現了這些符文,雪落風吹數年,一絲不曾磨蝕。”
允青霜冷冷地道:“那妖皇怎知,這便是祕境裏頭最珍貴的東西?”
“是啊。”趙旭華瑟瑟發抖,“你可別耍我們。”
繁雅志此時穿得厚厚的,縮在允青霜懷裏,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了。
允青霜把少年抱得更緊,他心中焦躁,語氣便十分不好:“請妖皇別打啞謎,把話說清楚。”
擒龍蛛只得道:“你們人修雖是萬物之靈,有時候感知天道意志卻不如我們妖獸,這山壁上
的圖畫出現之時,我和慎兒都在冥冥中知曉這是天道降下的機緣。
這些年,我常常在此處揣摩上面的東西,近來剛有了些眉目。”
“到底是什麼?”允青霜十分不耐。
“應是地圖。”擒龍蛛道。
“哪兒的地圖?”趙旭華驚訝地問。
擒龍蛛道:“我亦不知。但無論是何處的地圖,定然都萬分重要。”
允青霜也意識到,若擒龍蛛所言是真,這份地圖必定非同小可。
擒龍蛛道:“這方祕境原是合各處隱祕之地生成,大部分祕境裏頭的生物都是在祕境生成之後纔出現的,並未見識過祕境外頭的世界,如我這般。因所在之地被攝入祕境而一同進來的妖獸極少。
我本以爲這一生都會在祕境中安然度過,五年前感知到天道意志之後,我便知道祕境將要開啓,這是天午大陸修士的機緣。
如今這天大的機緣已在眼前,如何得到,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大雪紛飛,沒有一刻停止,允青霜抱着少年跳下擒龍蛛的背,讓他躲在擒龍蛛腿下遮擋風雪:“我去看看,你在這等我。”
繁雅志用僵硬的手指拉住他,牙齒格格地響:“等……等一下……等雪停……”
趙旭華也想去,他也覺得現在不是時機:“允師弟,雪太大了,什麼也看不清。”
他問擒龍蛛:“妖皇,這雪大約什麼時候停,總不會一直下吧?”
“三刻鐘後會停,停半個時辰又會下。你們到時要抓緊時間。”擒龍蛛道。
三刻鐘之後,天色果然放晴了,擒龍蛛閉目假寐,允青霜抖了抖身上殘留的雪花,看了一眼蜷在擒龍蛛長腳下冷得發抖的少年,果決地朝前方山壁走去。
趙旭華跟在他身後。
那山壁光滑如鏡面,粗粗一看,上頭的黑色符號如同萬千蚯蚓鑽出的路線,雜亂無章。
仔細觀察,卻能發現這些繁複凌亂的線條似乎一直在發生肉眼難以察覺的變化,隱藏着無窮奧妙,允青霜心念一動,忽然聽得智腦在他腦海中出聲,且語氣一改往常的平板,沾染了些類人的情緒起伏:“這地圖很奇怪。”
智腦平時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會干預宿主的行動,允青霜也並不太喜歡有另一個意識依附在自己身體裏,跟智腦的交流也很少,因此能讓智腦主動說話的情況,必定不一般。
允青霜問:“哪裏奇怪?”
霍普099999號過了半晌才道:“上面似乎不止有一幅地圖,至少是兩幅夾雜在一起,並且有許多擾亂視線的筆畫。”
“你能記下來嗎?”
“那請你快些記錄。”此處的嚴寒比之荒涼嶺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擔憂繁雅志堅持不住。
趙旭華站在允青霜旁邊,從方纔開始就一動不動,似乎正全身心沉浸在這奧妙無窮的符號之中。
青年卻很快發覺了不對,他的氣息在變弱。
“趙師兄!”允青霜重重推了他一把,趙旭華雙眼發紅,猛地揮拳朝他打來。
允青霜矮身避開,隨手丟給他一個破地符,“轟”的一聲,滿地白雪被炸得四處飛散,砸了趙旭華滿頭滿臉。
不過,這總算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手忙腳亂地拍打身上的雪粒冰碴兒:“這是怎麼了,我做了什麼?”
“你被這些字符魘住了,而且……”允青霜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趙師兄,你又掉階了。”
“什麼?我日他大爺!”趙旭華爆了一句從未說過的粗口,“我怎麼這麼倒黴,又是我掉階,這祕境裏頭一塊破地圖也能害人!”
允青霜正想說話,忽聽不遠處的繁雅志大喊道:“快跑!”
他不及回頭查看,便立即轉身:“跑!”
可惜已經遲了,異變陡生,光滑的山壁突然從中裂開,一條長着脊節的尾巴從裏頭伸出來,將兩人一齊捲住,飛快地縮回了山壁裏,留下一個能容幾人同進的洞口。
“青霜!”
危險來得太快,繁雅志聽見破地符的聲響,忍着嚴寒從擒龍蛛腳下起身查看,恰好望見一個巨大的黑影無聲無息浮現在光滑的山壁裏頭,他纔來得及喊了一聲,便眼睜睜看着兩人便被捲進了山壁。
“青霜!青霜!”少年瞬間忘卻了寒冷,他拔出凌波劍朝山壁跑了幾步,又立即回頭,質問擒龍蛛:“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在弄鬼?”
擒龍蛛此時也睜開了眼睛,他否認道:“此事與我無關,我在此處鑽研符文五年,從未遭遇過其他妖獸,我並不知山壁裏頭還有此獸存在。
不過,現在想來,雖是天道意志,畢竟也是異寶,此處有天生靈獸守護也是自然,此事是我疏忽了,我定會全力以赴,將他二人救回。”
“你最好說到做到!”繁雅志沒有跟他囉嗦,轉身飛快地鑽進了山洞裏,擒龍蛛縮小了大半身形,緊隨其後。
“青霜,你在哪兒?”
甫進入山洞,一股暖熱之氣便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條蜿蜒的通道,地上還殘留着些許粘液,腥臭異常,繁雅志沿着這些新鮮黏液的痕跡追上去,不久便聽見了前面傳來的動靜。
“轟隆——”
地動山搖,這是驚雷膽釋放的聲音,無數石塊泥土從頭頂落下,少年迅捷地避開,邊跑邊叫道:“青霜,我馬上過來!”
擒龍蛛越過他,先行出手:“這是五級的穿山蜈蠍,你們不是對手,讓我來。”
擒龍蛛的傷勢痊癒得很慢,到如今才恢復了巔峯實力的二成左右,從腹腔噴出的蛛絲卻強勁無比,瞬間就捆住了前方那隻穿山蜈蠍的巨尾,後者昂起頭顱發出一聲巨吼,腥臭的口涎從嘴中滴落。
此處地形狹窄,兩隻妖獸鬥在一處時,將四周的石塊不斷撞落,繁雅志一劍劈開眼前落下的一塊巨石,朝允青霜衝了過去。
青年拖着被驚雷膽波及受傷的趙旭華,叫道:“我們先出去。”
繁雅志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情況,見他沒受傷,點頭答應:“好,你們先走,我給你們斷後。”
那穿山蜈蠍將允青霜和趙旭華拖進山壁之時,允青霜已經飛快地將身上攻擊力最強的驚雷膽暗暗拿在手中,等這妖獸將他們拖行了一段路,稍微放鬆了警惕,便瞅準時機扔了出去。
穿山蜈蠍猝不及防被炸個正着,待回過神又被趕來的擒龍蛛噴出蛛絲捆住,一點便宜都沒佔着,此時見他們要走,立即不顧擒龍蛛的攻擊要來阻攔。
繁雅志持劍迎頭擊來,穿山蜈蠍以尾遮擋。
“砰!”
一陣火星迸射,凌波劍在堅如頑石的甲殼上留下一道劍痕,穿山蜈蠍怒吼一聲,再次舉起巨尾。
“我來助你!”擒龍蛛故技重施,射出蛛絲捆住了穿山蜈蠍的尾刺。
趁此機會,繁雅志跳到了穿山蜈蠍的背上。
“不要如此,它的尾刺能蜇到你!”
少年充耳不聞,在那五級妖獸嶙峋的背殼上輾轉騰挪,冷靜地觀察許久,終於尋到一個能下手的地方。
就在穿山蜈蠍背脊與尾刺的連接之處,它的甲殼似乎十分薄弱,繁雅志運起全身靈力注入凌波劍,猛地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