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雅志悄悄打量封飛雁片刻,傳音給允青霜:“青霜,白叔叔說過世上有一種人,天生長不大……”
“她並非侏儒。”
“哦……”少年按下自己的好奇之心,拿了封飛雁的防蝗丸便趕緊跳到沼澤裏去了。
林芙蓉等人雖有不願,咬咬牙也進去了。
沼澤上生着萋萋芳草,底下卻是溼爛的淤泥,稍有不慎便會陷進去,衆人都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
好在封飛雁的防蝗丸十分管用,捏碎塗在身上之後螞蟥都不敢近身。
只是這樣一來,捕捉螞蟥便要主動出手了。
繁雅志對螞蟥毫無懼意,拿着細密的網兜一兜就是一網,不一會兒就捉了半皮囊,速度之快,讓封飛雁都看了他好幾眼。
“我比你快。”他得意地對少女道。
其餘人的速度就有些不盡如人意了。
林芙蓉彎腰,撥開草從,看見在草下澤水中蛹蠕遊動的大片螞蟥,幾欲作嘔,閉着眼睛往下一兜,水聲嘩啦,再睜眼時,網兜已有七八條螞蟥正在伸縮扭曲,她忍住扔掉網兜的衝動,將螞蟥倒進闊口的皮囊中。
沼澤很大,螞蟥極多,幾人從早晨捉到日落,每人都捉了幾皮囊,卻只清理了一小片地區。
燕以敖蓋好一個皮囊,跳出了沼澤,說道:“咱們要捉到什麼時候?若真要捉盡這片沼澤中的螞蟥才能捕蛙,恐怕再多三個月都不夠。”
“是啊,允師兄,這螞蟥實在是太多了。”
“一定要把螞蟥捉盡才能捕蛙嗎?”
“允師弟,我要累死了,先歇歇吧。”
諸人都看向允青霜,後者從水中提起網兜,利落地裝好螞蟥,環顧四周片刻,道:“差不多了。清理螞蟥是爲了引出啼月蛙,螞蟥太多的地方,啼月蛙不會出現,現在地方夠了。”
衆人聽了,紛紛跳出了沼澤。
沼澤中只剩下了青年一人,他暗暗將息壤內生長的靈植“□□衣”拔出一些,丟入澤泥之中,□□衣很快在沼澤中生出了根芽。
佈置完這一切,允青霜跳出沼澤,對幾人道:“把皮囊都給我吧,啼月蛙要月上中天之時才現身,我先把螞蟥處理掉。”
不用保管這噁心東西,衆人求之不得,立即把螞蟥都交給了青年。
林芙蓉交完皮囊,鬆了口氣,想轉身尋個地兒坐下歇息時,繁雅志忽然叫住了她:“師妹,你別動。”
少年伸手,從她的肘部捏下了一條黑綠色的螞蟥。
“啊啊啊啊啊!!!!!”林芙蓉叫聲慘烈,她激動地甩手、蹦跳,生怕身上還有,“不是用了防蝗丸嗎?爲什麼還會上身啊啊啊!”
封飛雁咳了兩聲:“防蝗丸也有不太管用的時候嘛,可能這條螞蟥膽子比較大,一般的藥丸鎮不住。”
“你也太能坑人了!”林芙蓉怒目圓睜,“不行,我要找個地方沐浴更衣,封飛雁,你來幫我看看!”
兩個女孩去更衣了,剩下的人留在原地休憩,允青霜取出鹽粉,撒入皮囊之中,繁雅志幫他將處理好的螞蟥濾去水分。
待圓月當空之時,螞蟥已經處理好,兩個女孩也手挽手地回來了。
繁雅志有些疑惑,林師妹之前不是還生着氣嗎?怎麼現在也不惱了,兩人看起來竟然十分親密。
趙旭華見他神色,悄悄傳音給他:“她們女子就是如此神奇,有時一句話就能惱人,有時一會兒工夫就能情同姐妹。”
林芙蓉彷彿知道趙旭華在說她們,朝後者翻了個白眼。
封飛雁看了看天上的滿月,問允青霜:“你真有法子捉住啼月蛙嗎?”
“道友此時才問,恐怕晚了。”允青霜說話之時,沼澤中傳來了幾聲嘹亮的蛙鳴。
“呱呱。”
“呱呱——”
衆人精神一振,啼月蛙出現了。
繁雅志掏出育獸盒,把小銀龍放了出來,銀蛇跟着允青霜慢慢地靠近了沼澤。
“他要做什麼?”封飛雁有些緊張。
“青霜要和小銀龍一起圍捕啼月蛙。”繁雅志盯着青年的身形,小聲答道。
此時,在啼月蛙洪亮樂曲的遮掩下,銀蛇已經悄無聲息地滑入了草海之中,允青霜也跳入了沼澤,身形被黑魆魆的草影擋住。
“這樣行嗎?啼月蛙很聰明,它一旦察覺到人氣,便會立即藏起來,再也不出現,咱們只有一次機會。”
“肯定行。今日是月圓之日,啼月蛙在此時修煉事半功倍,它貪圖月華之精,只要沒有致命危機,就不會輕易離去。
沼澤中的蛙鳴忽然停了一瞬,片刻後又復響起。
衆人安靜下來,凝神等待。
允青霜潛伏在草叢中,看向沼澤中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月光撒下如水光輝,夏風掀起淡淡的青草芳香,一隻背部遍佈疙瘩,腹部鼓脹,樣子更像□□而非青蛙的三足妖獸蹲在石上,仰頭吞吐着月華,它在修煉之時,“呱呱”的叫聲仍然沒有停止。
在這嘹亮叫聲的帶動之下,沼澤中萬蟲齊鳴,十分聒噪,小銀龍悄悄淌過澤水,來到了石頭下方。
那隻□□若有所覺,停止了修煉。
一人一蛇都靜靜等待。
在□□衣的掩蓋之下,啼月蛙未發現異常,開始放心吸收月之精華。
絲絲縷縷散發着銀光的月色被攝取入腹,原本十分醜陋的□□緩緩發生了變化,凹凸褶皺的背部舒展,緊繃,淺淺的碧色蔓延開,替代了原先的土黃;三隻細足萎縮,脫落,再生成之時,已是四足俱全;鼓脹的腹部癟進去,圓圓的嘴部變尖……
眼看這妖獸就要脫胎換骨,晉級升階,允青霜當機立斷,指尖藤莖激射而出,朝啼月蛙絞去。
石上妖獸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蛙鳴,它險險躲過藤莖,四足一躍,就要跳進澤中,不想下方忽然騰起一線銀光,小銀龍張開佈滿獠牙的蛇吻,等着迎接獵物。
那妖獸卻機靈萬分,忽然在此時噴出一股青黃色的汁水,銀蛇被這汁水兜頭一澆,直如被火焰灼燒,當即便痛得扭曲翻騰,落入了澤中。
啼月蛙趁此機會,猛然跳進了濃密的草海。
“小銀龍退下。”眼見獸寵失利,允青霜厲喝一聲,靈根領域驟然釋放,瞬間感知到了正在瘋狂逃竄的啼月蛙,本命藤莖隨即暴漲,纖細的藤梢疾如閃電,先行在啼月蛙的必經之路上織出了天羅地網。
“呱——”迎頭撞入了陷阱,這小小的妖獸在裏頭憤怒地唳鳴,不斷地衝撞着藤網,可惜這藤網看似柔軟嬌嫩,實則堅韌如鋼,更別提仙䴉魅蘭本就有魅惑生物之能,啼月蛙在藤網中才掙扎了一會兒,便被吸取了大半靈力,沒多久便奄奄一息地趴在了網底。
水聲嘩啦,小銀龍從澤中浮起,甩掉附在身上的幾條螞蟥。
允青霜收了藤網,它怒衝衝地撲了過來,一口吞了這讓它吃了苦頭的妖獸。
允青霜搖搖頭:“你也太蠢了些。”
一人一蛇出了沼澤,等在外頭的諸人立即迎上前來,繁雅志搶先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
封飛雁看了看他周身,沒發現裝啼月蛙的容具:“啼月蛙呢?你收進儲物袋了嗎?這可不行,啼月蛙要裝進攝息袋……”她忽然臉色大變,“你不會殺死了吧,我要活的!”
說話之時,小銀龍爬到了少年腳下,繞着他轉圈。
“放心,啼月蛙沒死。”允青霜掃了少女一眼,輕輕踢了踢銀蛇,“吐出來,這不能給你喫。”
“被它吃了?”封飛雁臉色仍是不好,卻也未再說什麼,她蹲下/身,掏出一顆圓溜溜的褐色丸子,對着銀蛇道:“小蛇,把那東西吐出來好嗎?姐姐給你糖喫。”
“嘖嘖,這姑娘脾性可真怪……”趙旭華忍不住傳音給繁雅志,“哪有跟獸寵認親戚的。”
少年瞪他一眼:“你纔怪呢,我覺着飛雁姑娘挺好。”
趙旭華嘀咕:“得,這就成飛雁姑娘了,你們藤蘿峯的都挺平易近人呀。”
銀蛇十分堅貞不屈,封飛雁勸了好一會兒,它都無動於衷,只顧繞着少年打轉。
允青霜抱胸而立,似乎並不打算說話,繁雅志只好也蹲下去哄道:“小銀龍,快點把啼月蛙吐出來吧,這妖獸我們還要分配呢。”
幾句之後,銀蛇總算給了些面子,嘴一張,將啼月蛙吐了出來,封飛雁顧不得上頭還有黏糊糊的□□,立即將□□撿了起來,放進準備好的攝息袋中。
“等等,不是說好了一邊一半嗎?你這是打算獨吞?”路驚潮張嘴。
封飛雁用一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瞅他一眼,道:“說的是收益平分,不是要把它劈成兩半。”
路驚潮怒道:“當我們是傻子嗎?這啼月蛙那麼珍貴,買都買不到的,便是按價格平分,我們也是喫虧了。”
少女蔑視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允青霜:“這啼月蛙於我有大用,若你願意相讓,我多讓兩成收益出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