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修士被鑑靈鏡照射時,修士所具靈根會投影於鏡面,這男童也是如此,他身具風、土二靈根,資質似乎不錯。
可引發衆人驚駭的,卻是在他運轉靈力時,投影在鏡面上的,並不是淺碧色的風屬靈氣和淺黃色的土屬靈氣,反而是一種烏黑晦澀的煞氣,充滿了不祥與邪惡。
“怎麼會這樣?拙兒,快停下!”
在看清嶽拙運行大周天時所吸收的是煞氣而非靈氣時,嶽寒池立即打斷了他的修煉。
“不可!”
允青霜阻止不及,便看着被驟然打斷靈力運轉的男童被反噬的煞氣擊倒在地,兩管黑色的鼻血直通通地流了出來。
“拙兒,你怎麼樣,都是姑姑不好,疼不疼,讓姑姑看看……”
“姑姑,我不疼,姑姑不要哭。”
原以爲這跋扈任性的男童必定要哭鬧不休,不想他強行忍住了煞氣反噬的痛苦,反而安慰泫然欲泣的姑姑來,允青霜頗有些刮目相看,看來卻如嶽寒池所言,這孩子本性尚可。
“怪哉,尋常人被煞氣侵蝕一時半刻便有性命之危,這孩子竟如此命大,居然與滿身煞氣相協無恙,青霜,你既能看出他身有毒煞,可知這是何緣由?”
“回神皇,我並非醫修,看出這孩子體內含煞是因我身具五靈根,嶽拙呼吸之間煞氣流轉,與五行靈氣相剋,故此青霜能得知此事。
我猜測,他在母體之中便已被煞氣侵蝕,出生之後所處之地亦遍佈煞氣,所食所飲,均被煞氣沾染。
長年累月下來,連靈根都已被腐蝕,不吸收靈氣,反而成了藏納煞氣的容具,也因如此,這孩子已經不能算是靈脩,說是煞修反而更準確。”
衆人悚然,煞氣從來是修士剋星,世上何曾有過煞修一說,這孩子竟能以煞氣修煉,恐怕是禍非福。
嶽寒池卻聽得滿含希望:“這樣說來,拙兒並不會有性命之危了?”
允青霜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並非如此,這樣下去,只怕令侄會越發暴戾,不出幾年就徹底變成毫無理智的怪物。”
嶽寒池頹然:“那到底要如何?允道友請直說吧。”
“令侄既已毒煞入體,那便先廢了靈根,同時以淬骨丹易髓換筋,方能去除煞氣。此爲第一種方法,也是最簡單的法子,只怕仙君捨不得。”
“絕不可能,這跟廢了拙兒有何區別。”嶽寒池斷然拒絕。
繁雅志連忙道:“廢了靈根也不是全然無救,晚輩近日獲取不少血髓石,仙君若是願意,我願雙手奉上,他若有機緣,將來也可用萬年太歲治癒後遺之症……”
“不用說了,我絕不會廢去拙兒的靈根,否則我何必等到今日。你繼續說,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允青霜並無意外,他繼續道:“第二種法子,讓令侄從今日起停止修煉,以太霄聚靈陣攝取五行靈氣盪滌令侄周身穴道,驅逐煞氣。
另,我宗有淬體池,可與太霄聚靈陣配合使用,不過,此爲治標之法,見效緩慢,且異常痛苦,仙君自行斟酌。”
“第三種法子又是如何?”
“第三種法子,”允青霜頓了一頓,“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難的法子。不知仙君可聽過世間有一水,稱爲啓神水,此水可利萬物,滋萬靈;除塵垢,化邪煞,若能取得此水,令侄體內毒煞可輕易化解,被污染的靈根亦可恢復,從此天高地遠,一勞永逸。”
允青霜見此,藉機告退。
繁雅志與他一同出來,見林芙蓉還跪在門口,趕緊叫她起身:“師妹放心,她現在可沒有心情管你了,你快回去吧。”
林芙蓉恨恨地看了一眼門內,顧忌着隔牆有耳,未敢出聲抱怨,謝過他們便離開了,兩人回到繁雅志的洞府。
“嶽拙這毒煞來得蹊蹺,嶽寒池此人言語間不盡不實,她大約要在宗門待一陣子,你要小心,不要與她起衝突。”允青霜囑咐道。
繁雅志點頭:“我知道的。青霜,你什麼時候去尋啓神水?”
他曉得青年方纔提起啓神水,必然不是無的放矢。
“嶽寒池來自辰申大陸,按理要經過蓬萊島,可我方纔故意提起啓神水,她卻一無所知。啓神水是否真在蓬萊島尚未得知,我打算再過一陣子便去一探究竟。”
“記得叫上我!”繁雅志趕緊道。
聞言,允青霜溫柔地摸了摸少年的發頂,吩咐道:“你好生修煉,到時我自會通知你。”
允青霜確已有前往蓬萊島的打算,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事尚待解決。
且說從祕境歸來途中,宗內幾名弟子中了旱魃的暗算,要從普通泥土上長出的黃泉花纔可解毒。
付狂前往問責失職的宗門尚未歸來,允青霜與其他幾個同門從大災之地挖回了許多黃泉草,嘗試着在宗門內種植。
大部分黃泉草種下幾日後便開始枯萎,少部分苟延殘喘的,看起來也隨時會死去。
只有允青霜的帶回的那幾株黃泉草,因爲被他在息壤內種了一段時間,目下還長得不錯,只要細心照料,假以時日,未必不能真的開出花來。
然而那幾名中毒的弟子情況惡化得極快,身上已經出現了旱魃的特徵,若近日不能解毒,恐怕爲時晚矣。
允青霜從藤蘿峯迴到育植園之後,便一心耗在黃泉草上,這日早晨,他照常來到種了黃泉草的田地當中,見一羣育植園的修士不知因何事圍在田邊,正在激烈爭吵,路驚潮也在其中,與人爭得面紅耳赤。
“可笑,既然這黃泉花在地裏無法種植,改用水培有何不可,柳嚴,你身爲中級靈植師,難道就沒研究過水培之法嗎?”
“荒謬,土育靈植改爲水培豈是一朝一夕之事,這麼多同門還在等着救命,等你出了成果,只怕他們早投胎去了。”
“呵呵,若是不用水培,再等幾日,剩下的黃泉草都要死光了,到那時便是想改也無法了。”
“幾位莫要空逞口舌,還是快些想想辦法,如今之黃泉草無法吸收地力,咱們快些想想辦法,一定保住剩下的草苗。”
“還能有什麼辦法,咱們只差水培之法未曾嘗試了……”
允青霜傾聽片刻,弄清了幾人爭論的緣由,他無意摻和,剛想繞開,路驚潮卻已經發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