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把天之驕子拐走之後 >第 107 章 定婚
    “後來呢?”碧華桐林中的木屋裏,繁雅志追問道。

    蕭十方頓了一頓,他拿起茶杯,緩緩啜了一口,再次出聲時,語氣有些苦澀:“後來啊……”

    自蕭十方那日在樹林中傾訴情意之後,他與連鶯的關係突飛猛進,兩人情投意合,如膠似漆,也不再避諱在人前相處。

    兩月之後,連鶯稟告無塵宗宗主,與蕭十方定下婚約。

    本年八月八日爲上吉日,宜婚姻,宜人道,宜出行,宜祭天,是合籍的最佳日期。

    選定婚期之後,蕭十方那顆狂浪不羈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寧下來,他熱情如火地開始爲自己的婚禮做準備。

    無塵宗太荒僻,許多合籍用品都無法在附近的小鎮採買,蕭十方只得舍了這大半年的清淨,到大城中採買婚禮所需。

    連鶯本來要跟他一塊兒去,蕭十方心中有鬼,那大城中還有他的幾位舊情人,他如今還未找到機會向連鶯坦白自己的過去,雖然碰見那幾人的可能接近於無,他也沒敢冒險,遂讓連鶯待在無塵宗,自己進了城。

    好在如他所想,城中幾十萬人,若不是刻意尋找,自然沒那麼容易碰見,他在日落前順利地採買了所需的大部分物品,只差一樣東西了。

    但這恰恰是最重要的一樣——他的婚服。

    按理,最好的選擇是天下最善此道的經緯樓,此城中也有經緯樓的分鋪,不過……蕭十方不久前才從經緯樓樓主兩姐妹的糾葛中脫身,經緯樓樓主江碧紈還在到處尋他,本城分店必定也有他的畫像,他此時送上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的易容在某些特殊法器之下,可是無所遁形的。

    不得已,他只好尋人打聽了經緯樓之外最好的衣莊,精挑細選了一套婚服,會完賬正要離開之時,他忽然聽到店內幾個夥計的閒聊。

    “聽說了嗎,咱們那對頭最近不知走了什麼運,她家樓主竟大駕光臨了,帶了不少總樓的新樣式來,這幾日生意好得很呢。”

    “區區一個分鋪,便是花樣再多,客人也有限,還值得她萬里迢迢來翻新?”

    “誰能曉得,堂堂經緯樓主跟親姊妹爲個男人反目成仇,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話,想是來這兒躲躲羞呢!”

    “這你們可說錯了,人家並不覺得羞恥,她纔來幾日,就在這兒到處找人問那拾芳公子的下落呢……”

    江碧紈竟來了?

    蕭十方如遭晴天霹靂,他立即出了衣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大城,一路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回到了無塵宗。

    卻不等他鬆口氣,便有一個弟子無塵宗來告訴他:

    “蕭道友,你總算回來了,連師妹跟孫師姐在喚曉閣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

    “什麼??!”蕭十方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他急急忙忙往喚曉閣跑,誰知在半路便看見連鶯滿臉憤怒地走來,他纔想說話,便被連鶯搶先了:“蕭十方,你跟我來!”

    蕭十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大事不妙,連鶯可是很久沒有叫過他的全名了。

    他乖乖地隨着連鶯去了小花園的涼亭。

    七月初的夜晚,暑氣嚴烈,蟬鳴與蛙鳴交織,吵得人心煩意亂。

    在一片刺耳的鳴聲中,蕭十方聽見她問:

    “你跟孫瑩是什麼關係?”

    心口一沉,蕭十方張了張嘴,訥訥道:“……現、現在是友、友人。”

    連鶯銳利的目光在他面上掃了幾息,冷笑道:“那麼說,從前不止是友人了?”

    蕭十方心虛極了,卻還是極力辯解:“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如今,心裏只有一個你。”

    他懇切地看着連鶯,希望她能感知自己的誠摯,可他失望了,連鶯絲毫不爲所動,甚至更憤怒了。

    “少給我花言巧語!你說過去便過去了嗎,怎麼我看孫師姐還對你念念不忘啊,連喝醉了都叫的是你蕭十方的名字!”

    蕭十方既覺震驚,又覺冤枉,他強調道:“我真的跟她沒有關係了,我們已經斷了十年了,鶯兒,你相信我!”

    他指天誓日,再三申辯,心中甚至想若是她再不信,便去請孫瑩過來當面對質。

    連鶯冷冷地盯着他看了許久,最終頹然地在亭中石椅坐下,支頤閉目,悶悶道:“你不要說了,我現在心裏亂得很。”

    蕭十方閉了嘴,蹲在她眼前,輕輕拉住她的手。

    許久之後,天邊弦月升上高空,連鶯睜開眼睛,推開他起身,面向亭前池塘:“十方,我想推遲婚禮。”

    蕭十方懵了,他倒吸一口涼氣,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不想與我合籍了嗎?”

    “……沒有。”連鶯背對着他,撞玉擊金的嗓音在暑風中滯悶沉鬱,“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倉促了,我想……”

    她轉過身,眼神帶着一絲審視:“我想我並不瞭解你,你從哪裏來,想做什麼,有怎樣的過去,我一慨不知。”

    不錯。

    蕭十方故意迴避了許多自己的信息,與連鶯相處越久,他越後悔曾經的放浪,更後悔自己沒有在一開始便坦誠過去,如今拖得越久,後患越是嚴重——可是,他也知道,若連鶯一開始便知道他是那什麼狗屁拾芳公子,恐怕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結。

    這死結釦在他喉頭,隨着時日遷延,越扼越緊,恐怕只有他說出一切的那日,纔有機會斬斷。

    而這機會只能在他與連鶯合籍之後才能到來,他想,就算連鶯眼裏不容沙子,兩人合了籍,也總會對他多一分寬容吧。

    到時他任打任罵,只要她不離開他,要怎樣都可以。

    他祈求道:“鶯兒,我不想推遲婚禮,我錯了,我去找阿瑩說清楚,不會讓你再傷心了。”

    “我也沒有很傷心。”連鶯慢慢道,“我只是想,爲什麼我怎麼都比不過她,就連我未來的道侶,都曾是她的。”

    “沒有!”蕭十方立即否認,“我不是,我可沒有屬於過任何人,除了你,鶯兒。”

    \“鶯兒,不要,不要推遲婚禮,好不好?\“他想去抱她,卻被連鶯避開了。

    “你不要逼我,我現在真的不知怎麼辦纔好。”連鶯眼中沁出淚水。

    “那就聽我的,鶯兒,你聽我說,我立即去尋孫瑩,我保證解決此事,咱們的婚禮不能推遲,我求你了。”不顧連鶯的推拒,蕭十方強勢地抱住了她。

    他軟磨硬泡,軟硬兼施,死活不肯鬆手,終於逼得連鶯勉強答應他按定好的日期成婚合籍。

    “十方,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要再騙我。”

    蕭十方心裏顫了一下,他咬牙,再次說道:“我真的沒有故意騙你,鶯兒,不管如何,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鑑。”

    連鶯伏在他胸膛,沒有再出聲。

    第二日一早,蕭十方便來到孫瑩住處。

    孫瑩似乎早已料到他會來,早就坐在廊下等他了。

    見他進門,滿面酡紅衝他舉了舉酒杯。

    蕭十方蹙眉,怎麼一大早便喝酒?

    他與孫瑩相識十年,極少見她酒意上臉過,她一向是剋制,柔和的。

    眼前的女子醉眼朦朧,笑容放肆,他突然覺得不太認識她了。

    “阿瑩。”他道,“我有事與你說。”

    “呵呵……”孫瑩喫喫笑起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蕭十方沉默片刻:“對不起,大約是我太癡愚,從前未曾領會你的心意。如今我已心有所屬,盼阿瑩也能放下過去,蕭十方不值得你惦念。”

    “放下?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滿院都是她放肆的笑聲。

    蕭十方也不阻她,只靜靜地立着,待她笑夠了,他冷靜開口:“我不願讓鶯兒誤會,日後我不會再單獨見你了,待合籍大典完成,我會帶她離開無塵宗,孫道友,各自珍重。”

    孫瑩死死瞪着他,雙目通紅:“好一個孫道友!人人都道拾芳公子是世上第一等多情人,卻不知多情的人無情起來,可比誰都狠心呢。

    十年相契,就爲怕她誤會,你便連見我都不敢了嗎?”

    “不是不敢,是不想,不願,不捨得她傷心。”蕭十方依舊冷靜,他有些詫異於自己的毫無波瀾,若在從前,看着孫瑩如此苦痛,他也許會心生惻隱吧。

    想來人的心真的很小,只裝得下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被佔據之後,便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去放其餘人的情緒了。

    孫瑩突然丟了酒杯,踉踉蹌蹌地朝他走來。

    蕭十方後退了幾步:“孫道友有話坐着說吧。”

    女子頓步,良久,她艱難地,彷彿從喉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般地問道:“你真的,要與她合籍嗎?放棄所有人,放棄未來所有的可能,只選擇她一個?”

    “沒有什麼未來的可能了。”蕭十方非常篤定,“我就要她,只要她。”

    “好,好,好,真是好啊!”孫瑩又笑起來了,她轉身,跌跌撞撞往廊上走,“那就,祝福拾芳公子,心想事成,得償所願了,哈哈,哈哈……”

    然而蕭十方最終也沒有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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