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阮書嫺客氣地說自己不餓,不肯點餐,晏懷崢就做主點了三葷二素帶一個湯。
圓形的餐桌,幾個菜擺上來,佔了半桌。
晏懷崢還要了一瓶酒,自己倒上一杯,他端起欲喝,阮書嫺攔下他。
“崢哥,空腹喝酒對胃不好,你先喫點東西吧。”
晏懷崢看她一眼,“好。”
他放下酒杯,喫之前,替她也端了碗米飯過去,拆開一次性筷子:“喫吧,飛機餐不填肚子。”
“……謝謝崢哥。”
阮書嫺對他的關心表示受寵若驚,雙手接過筷子時,她的眼睛裏閃爍着星星。
晏懷崢見狀,表情微微一頓,見她已經喫起來,他摸了下酒杯,還是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
喝都喝了,阮書嫺輕輕動了下嘴,勸了聲:“崢哥,你少喝點酒。”
“嗯,我有數。”晏懷崢自顧自地再倒上一杯。
阮書嫺本來就沒多少胃口,看到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眉頭都打成結。
她心裏在想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煩悶,想問,卻覺得如今的身份,他們只能作爲陌路人相處。
關心的話,說多了卻是不合適。
晏懷崢喝了大半瓶,棱角端正的臉上浮現片片醉紅,漆黑的眼神卻一如既往的銳利有神。
“小嫺。”他出聲喚道,一股酒氣嗆上來,偏頭咳了兩聲。
阮書嫺放下筷子,她碗裏的米飯只動了一小撮,應道:
“崢哥,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我們相識多年,你不必如此爲難。”
都喝了大半瓶的酒壯膽了,可以說了。
“嗯。”晏懷崢伸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點開手機裏的某個頁面,看了看。
阮書嫺在等他開口,一會兒後,卻見他把自己的手機放到她的面前。
她沒看,只覺得有些疑惑:“崢哥,你這是……?”
“看看吧,你看完了我再說。”
話落,晏懷崢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
阮書嫺拿起手機查看,一開始她注意到是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堆在一起,需要認真細看。
於是她從頭看起,文件上面碩大的幾個字,令她眼皮一跳,心裏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DNA血緣檢測報告。
在阮書嫺查看的過程中,晏懷崢一直保持喫東西的動作,沒有給她製造壓力。
然而,她捧着手機的手依然抖的越厲害,最後的兩個名字映入眼簾,她呼吸一下僵住,手機滑落。
晏懷崢擡起頭,伸手過去把他的手機撿起來,神情嚴肅而凝重。
“小嫺,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阮書嫺不敢對上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起身逃避:“崢哥,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酒店。”
一字一頓地聲音從背後傳來,字字帶着壓迫。
晏懷崢盯着她緊繃卻微微顫動的背影,收斂了一下自己從軍多年的威勢,緩聲道:
“你坐下來,我們面對面的說清楚,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
阮書嫺站在那裏不肯動,晏懷崢眉宇擰緊,“小嫺,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
“但事關小璇兒,我作爲她……總有一份知情權,事已至此,你不要再瞞我了,你坐下來。”
晏懷崢的語氣放得很緩了,但他壓抑許久,難免透露出幾分急切心態。
他迫不及待地想從阮書嫺的口中,確認陸鳳璇就是她當年爲他生下的女兒。
他孤身在世四十餘年,竟不知自己有個女兒。
老頭子罵得對,他這麼多年真真是糊塗。
“崢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阮書嫺轉身過來。
仔細看去,她的情緒已然冷靜下來,面上端了幾分富家太太有的優雅姿態。
“剛纔你給我看的那份文件,好像是晏七少和御家少夫人,我與御家少夫人並不熟悉,此次過來探望,只是碰巧而已。”
“你大概不知道,央姨也在那家醫院,我主要是去探望她老人家的。”
阮書嫺口中的“央姨”就是御夫人,御夫人閨名晴央,莫晴央。
“你說你和小璇兒不熟?”
晏懷崢笑了,眼角淡淡的紋路不顯蒼白,反而充滿中年男士的成熟魅力。
他在椅子上坐着,阮書嫺站着,當他擡頭,兩人之間的氣場彷彿反了過來,他纔是俯視的那個人。
“小嫺,我剛回帝都,這件事是晏七誤打誤撞查到點蛛絲馬跡,現在小璇兒還躺在醫院裏,我如果想要拿到一份親子鑑定,輕而易舉。”
聽到他的這話,阮書嫺攥着手包的手指緊了緊,脫口說道:“崢哥,不可以!”
“你不承認,那我只能選擇這麼做。”晏懷崢朝她望過來,“你也不用否認你和小璇兒的關係。”
“我已經知道,就在一個月前,你和小璇兒已經做過親子鑑定,所以那天在機場碰到我,你纔會拜託我照顧她。”
說到這,晏懷崢將手裏的紙條攤開,放到桌上擺着。
這一張簡陋的紙條上,只有一個名字和電話號碼,筆跡秀雅端正。
這就是那日他們在機場重逢,阮書嫺在倉促之間寫下的。
當時阮書嫺想的是她的身體時日無多,又不忍自己的女兒孤身一人無家族可依靠,所以纔想請他日後記得看顧一二。
卻是未料,這張字條如今竟成了他手中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