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臺處還有烤腸櫃檯和關東煮。
時瑾聞着味道，早早想喫一根烤腸，看着鍾止彧略顯疲憊的神色，斟酌着才說的——美食能緩解人的疲勞。
至少對於他是這樣的。
他買了兩根烤腸，又買了一份關東煮，挑了兩桶泡麪和一個紫菜糯米糰子，一股腦地放在門口的餐桌上。
便利店專供用餐的地方，靠在落地窗旁邊，長排的杏色木桌下放着幾把高腳凳，在這裏用餐可以很好的看見外面街區的風景，現在是夜裏，沒什麼人，唯一可見的是一排排明亮的路燈，燈光被小雨切割的細碎。
鍾止彧坐在高腳凳上看着忙碌的時瑾，時而低下頭在最下面一欄選出自己喜歡的泡麪口味，時而又去結賬的地方挑選關東煮，手裏拿着兩根快要滴下來油的烤腸。
便利店收銀員穿着特有工作服，給時瑾推薦着今天打折的產品，臨近午夜，許多鮮食食品要處理，價格十分優惠。
時瑾又選了一些，在結賬的時候，收銀員笑着舉起來自己的手機二維碼，對時瑾說道：“介不介意加我一個微信？”
從時瑾剛進門，營業員就盯着時瑾不放，好看的東西難免會讓人多看幾眼，概莫能外，在結賬與人交談中，又發現眼前這位omega格外的可愛討喜，讓營業員春心萌動。
時瑾搖了搖頭，他很清楚眼前的收銀員想做什麼，這種事從高中開始就有了，不少人藉助各種“手段”想要介入自己的生活，這種事情他見多了，也學會如何禮貌的回絕，以前會說自己不太方便或者不加外人之類的話語來搪塞，現在卻有了一個更加穩固且殺傷力更大的託辭。
付完錢後，時瑾說道：“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隨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那邊坐着的就是我……我…的愛…人。”
這句“愛人”的聲音很小，跟文蠅在一旁哼哼似的，但確實是說出了口，時瑾有些不習慣，即便在醫院可以膽大妄爲的說出這個詞語，到了鍾止彧這裏卻難以啓齒，尤其是這人還坐在自己身後，想到這裏，時瑾縮了縮脖子，企圖用圍巾將自己的臉頰包裹起來。
他本來臉皮薄，奈何醫院裏那些人揣度紛紛，久而久之流言蜚語聽多了，有些話也沒那麼難說了，比如大方承認自己已經結婚，且結婚對象是一個待業青年。
收銀員有些沮喪，嘆了口氣後一言不發。
鍾止彧坐在高腳凳上，將兩人的話一字不差的聽了去，那句“愛人”有些燙人。他用手輕輕點觸着杏色的桌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似若有所思，實則心裏涌現出一些小確幸，面上卻沒有什麼表露。尤其是在看見收銀員失望的表情後，鍾止彧心裏得到了滿足。
時瑾將桶面泡好，用叉子將其固定好，等着一會兒喫，又把一根烤腸遞給鍾止彧，道：“這裏的烤腸挺香的，有黑胡椒的味道，你嚐嚐。”
他喫着，油順着手流下來，不知不覺地。
鍾止彧拿過烤腸，又去給時瑾擦手，動作比之前曖昧了不少，他一邊擦着，一邊滿意地朝收銀臺看去，像一個旗開得勝的將軍，展示自己的戰利品。
兩人並排坐在高腳凳上，安靜等着泡麪，還未泡好，那股麻辣味道瀰漫上來，縈繞在兩人之間。
只聽見收銀員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冰櫃位置擺放着酸奶飲料之類的瓶瓶罐罐，似從很遠的空谷裏傳來一樣。
“阿彧，”時瑾偷偷打開泡麪蓋，準備看看裏面的麪條，語氣平淡地問道：“所以，今天爲什麼要抽菸？”
泡麪的味道在掀起蓋子那一刻起，更加濃郁。
時瑾的鼻子很靈敏，或許是體質原因，他是一個晚發育的omega，對於味道格外的敏感。
在便利店門前坐着的時候，就嗅到了鍾止彧身上的菸草味道，他想着，一般遇上什麼事纔會抽菸，他從來不抽菸，一來對身體不好，二來他不太喜歡那股嗆人的味道。
剛上班那會兒，醫院的同事們還會勸誡他，說這熬夜除了咖啡還得有煙才自在，才能保持清醒，他私下裏偷摸嚐了一口，味道嗆人，根本不是前輩們說的那樣。
鍾止彧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抽的。”
他說完這句話，就想到席仁瑞的那些話。
“可能是我送餐的時候沾染上的。”
他抽過一次煙，在兩年前。
時瑾沒等人繼續解釋，湊上前來，仔仔細細聞着鍾止彧身上的味道，二手菸的味道是不一樣的，“阿彧可不能騙人，抽菸這事……”
話到嘴邊，時瑾察覺到失言，鍾止彧已經二十五歲了，有自己的辨析能力。
“我知道，”鍾止彧點頭，“哥哥不喜歡抽菸的。”
兩層含義被他說了出來，一語雙關。
時瑾湊上來時，他心裏先是“咯噔”了一下，隨後又鎮定自若，比起身上的煙味，他更怕別的味道。
因距離靠的太近，從鍾止彧這個方向能清楚地看見時瑾的腺體。沒有貼上抑制貼的腺體被暴露在外，一覽無餘，嫩肉一般赤.裸.裸的時瑾，還有那股似有若無信息素味道。
心緒紊亂，鍾止彧呼吸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時瑾身上，而此刻的時瑾對此全然不知。
“好吧。”
時瑾滿意地坐回高腳凳上，喫着泡麪。鍾止彧身上的菸草味道不濃烈，而且若是從一開始鍾止彧就抽菸的話，時瑾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會有所察覺。
鍾止彧喫着泡麪，嘴裏沒了味道，平常喫起來能出汗的泡麪此刻卻跟一捧雪一樣——索然無味。
回家後的時瑾一直在想着小姨說的那個問題，今年過年回家。對於結婚後過年在哪家過的問題，時瑾從來沒有想過，奈何在他二十七歲的人生裏突然要開始想這件事了。
時瑾從回家後就一直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了多回，鍾止彧看在眼裏，卻不去問是什麼事。
——末利，你在嗎？
估摸着英國那邊的時間，時瑾給末利發了一條微信。
——怎麼了，瑾瑾。
一看末利回了消息，時瑾很自覺地避開了鍾止彧，正好鍾止彧在二樓牀鋪上看着書，而他一人在沙發上給末利發了微信。
——我想問一下，你結婚後，過聖誕節都是在誰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