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問林嫂,又像是在問自己。
跟着鍾寧坤多年,大風大浪都經歷過,從當初被鍾家趕出門,兩人住在租來的三十平方米小房子裏。那時候的兩人可謂是人生的低谷,然而在那樣的日子下,既恣意妄爲,又心生浪漫,鍾寧坤對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一個女alpha和一個女beta,能走到現在,蘇微羽已經很滿足了。
她眼睛發酸,微微模糊起來。她隱約覺得跟不上這個看着長大孫子的步伐。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林嫂支支吾吾地:“董事長別想多了,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或許是我們老了,小北心裏有譜的,絕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說到最後,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藉口,連她自己都騙不過,何況是董事長。
好端端的一個alpha,怎麼又成了beta。蘇微羽嘆了口氣,合上眸子,一言不發。
鍾止彧在蘇微羽走後,心裏平復下來一些,奶奶突然到來,措手不及。以及現在的時瑾正不停地打量着他,好奇地看着他這一身西裝,顯然這與之前的工作是格格不入的。
“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相視一笑。
鍾止彧說到:“哥哥先說。”
時瑾笑了笑,道:“阿彧是換工作了還是什麼的,今天穿的衣服與往日都不同。”
他說着卻發現鍾止彧內裏的那件白襯衣衣領子上有塊污漬,很淺的那種,像一抹紅酒滴在上面似的。
“你這裏髒了。”
時瑾指着衣服說道:“脫下來我幫你洗洗。”
這段時間也是承蒙鍾止彧的照顧,瑣碎小事都鍾止彧在做,難得他今天休息。所謂的休息還是藉着去甘津大學的由頭。
鍾止彧有些不知所措,瞧着時瑾正要向自己動手的表情,忙先自己褪去西裝,然而到解領帶的時候,卻佯裝困難的模樣。
時瑾看不下去,只好湊近給人解開,說着:“這個領帶你應該是不常用的,沒關係慢慢來,剛畢業學會系領帶,是這樣系的。”
他說着手探了上去,靈巧又修長的手在鍾止彧的脖頸處來回晃悠——順着領帶的位置。
隱約可以聽見鍾止彧吞嚥口水的聲音,而後又轉瞬即逝,恢復平靜。
釦子一個個被解開,時瑾面不改色地做着所有的事,心裏卻一直爲自己打氣,不能緊張,這是夫夫都會做的事,遲早要適應的。他已經二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該做一些成年人做的事了。
即便如此,他心裏卻清楚着,很多事都是看上去簡單,做起來有些困難。
在解開所有的扣子後,時瑾發現鍾止彧身上戴着一枚羊脂玉,是奶白色的,形狀類似一枚銅錢,然而卻比銅錢厚的多。
他剛準備湊近去瞧瞧這個羊脂玉銅錢扣,不經意間卻散發出omega的信息素,時瑾用旁光瞧着鍾止彧,見人無恙。褪去的襯衣拿在手裏,此刻的鐘止彧一絲.不掛的。時瑾沒多停留,忙起身去了衛生間。
很奇怪,那個胭脂扣居然激起自己信息素,時瑾想着。
趁着時瑾去衛生間的時間,鍾止彧忙上樓去吃了一顆二代百多邦尼亞。因時瑾湊的太近,差點激發出他的信息素。這點讓他很是奇怪,這個藥物在研發的過程經歷過大量的實驗,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反應。
剛喝完,鍾止彧連連泛起睏意,倚在牀頭櫃上睡過去。醒來時身上披着一件絨毯,時瑾坐在不遠處的環形靠背椅上,拿着他最近正在看的那本書。
旁邊放着時瑾給自己的銀杏樹葉書籤,因長期放在書本里,樹葉失去了水分,顏色變成深黃色,落在時瑾身旁,安詳又帶着歲月的滄桑。
鍾止彧沒動身,靜靜地瞧着時瑾。卻被時瑾發現了,道:“你醒了?”
時瑾走近鍾止彧時卻被一把拉住,撲倒在懷。
“!”
突然又錯愕着,時瑾窩在只隔一個絨毯的懷裏,像一隻趴在礁石上的小烏龜,四肢張開,偏又動彈不得。
“哥哥得適應這樣的生活,不是嗎?”
哪樣的生活,鍾止彧意有所指,他看的出來時瑾在努力靠近自己,同時也有內心的掙扎。鍾止彧有些分不清這是因爲兩人領了結婚證不得不這樣,還是時瑾出於真心想這樣。或許兩者都有。
而鍾止彧的潛臺詞其實是——哥哥先動的手,不是嗎?
攪動他這汪清水。
時瑾本就不準備掙扎,在聽到鍾止彧這話後,更是溫順着。他本像一杯溫水一樣,若對方不是氣泡糖果,很難激起他的反應。
鍾止彧試探性地問道:“今天來的那位奶奶跟你很熟?”
千萬種想法盤繞在他腦海裏,包括最壞的打算。
時瑾:“那位就是上次我出外診的董事長,人不錯吧,不過有些奇怪。”
他趴在上面,靜靜聽着鍾止彧的心跳聲,沉穩又有節奏,在剛問出問題時,跳快了一些。
鍾止彧問道:“哪裏奇怪了?”
時瑾回道:“就是今天非要讓我喊她‘奶奶’,還給了我一個紅包,我覺得那個紅包的數額有些大了,這幾點讓人覺得怪怪的,明明是第二次見面,怎麼熱情了這麼多。”
鍾止彧像給貓順毛那樣,撫摸着時瑾的頭髮,碎髮軟軟的,他很喜歡把它揉亂後又給整理整齊。
“或許董事長想把他們家適齡的人介紹給哥哥。”鍾止彧打趣說道:“沒辦法,哥哥到哪裏都特別討人歡心,容易被人惦記,這點還怪讓人苦惱的。”
從時瑾嘴裏得出的答案讓鍾止彧放心下來,語氣也變了許多。
“哈?”時瑾擡起腦袋,迎上鍾止彧的眼神,道:“沒有吧,今天奶奶來,我還給看了我們兩人的結婚證,不過也是奶奶想看的,奶奶既然知道我有愛人了,不會再給我介紹別人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着,連‘奶奶’這個稱謂都叫的異常順口。只是他本人沒有發覺罷了。
鍾止彧知道蘇微羽給的算是改口費,不過是表達一個心意,倘若在黛山園,恐怕就不止這個數。他心裏想着,把時瑾圈住,同時又支起身子來。
提時瑾胳膊時,就像抓住一隻跑丟的小野貓,“小野貓”乖順起來,只好順着鍾止彧坐着,像騎大馬一樣正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