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有巡城的禁軍,把秦語給堵住了。
秦語無語得很。
她回頭看着宮人,強壓火氣,“皇上和娘娘恩准臣女回去休息……”
“秦小姐還是回去一趟吧,燕王奏稟了一些事,皇上傳召秦小姐。”宮人的目光掃向她的肚子,而後掃了掃襄王的頭頂。
這眼神兒……什麼意思?
秦語當然料不到,在她和楚玉珏離開鳳棲宮之後,楚延年跪求皇帝。
“兒臣要娶秦良玉。”他一副潑皮誣賴的語氣。
皇帝深吸一口氣,“世上女子都死絕了?你非要和自己的侄兒爭女人?”
“對,非她不可。”楚延年說。
皇帝臉色微變,但對於自己的幺子,他也如尋常父親一樣,多了幾分容忍和溺愛。
“你打小就和玉珏不對付。你倆個雖是叔侄,年紀卻相差無幾,自幼長在一處,同樣的先生教習。”
“原以爲你們叔侄會比旁人更親厚,你們倒好,從小爭到大。”
楚延年不屑輕哼,“兒沒和他爭過,他也不配和兒爭。”
“還說沒爭?秦良玉是他的未婚妻!你這是奪人妻!”皇帝隱隱動怒,“從小,朕從來沒有說過要你做叔叔的如何謙讓侄兒。你也不懂謙讓!僅此一次,你做叔叔的別欺人太甚!”
楚延年將頭一擡,直視皇帝,“那我的孩兒怎麼辦?”
皇帝一愣,“你說什麼?”
“秦良玉腹中,已經有兒臣的骨肉。”楚延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
鳳棲宮裏死寂一片。
皇后瞪眼看着楚延年,又忙側臉看皇帝,生怕皇帝被氣出好歹。
皇帝臉上倒是看不出震怒,只能看到他鼻翼一張一合,呼吸不暢。
“是……真的?”皇帝沉聲問,“當年你不聲不響帶回小寶,卻從不肯說他母親是誰……”
“小寶是小寶,她是她,父皇何必混爲一談。”楚延年的語氣滿不在乎,“說來也巧,小寶很喜歡她,一直嚷嚷着讓我娶她做後孃。父皇您瞧,家和萬事興,我娶了她,我府上多和睦。”
“你是和睦了!”皇帝抓起手邊的茶盞就朝他砸過去。
楚延年冷笑,“做叔叔的難道不能先挑?父皇難道不知道,秦家生了兩個女兒,兩個女兒是雙生子。這個秦良玉被丟在雲夢城,今年才接回來。怎麼玉珏就非要娶這個?”
皇帝沉吟片刻。
“既是雙生子,叫玉珏娶另一個也可。”
“也不可!”楚延年嚷道。
皇帝皇后無語地看着他。
他素來霸道,本就被帝后二人溺愛長大。
自己又很有本事,當年和皇帝一起打天下,幾個兄弟他最小,但他打仗最猛。
有本事的人,都有傲氣,楚延年也不例外。
他翻了個白眼,“我娶姐姐,他小一輩兒憑什麼娶妹妹?難道我這叔叔,還要做他姐夫不成?”
皇帝擡手指了指楚延年,已經被他氣到無語。
他奪了人家未婚妻,他還有理了?
秦良玉和楚玉珏被追回來。
還沒進鳳棲宮正殿,就發覺氣氛不對。
待進了正殿,更是發懵,這緊繃又尷尬,尷尬中又帶點兒酸味兒……究竟是什麼情況?
“小醫,發生了什麼?”秦語意識詢問。
小醫嗶一聲,“你嫌一千兩銀子貴,醫療艙沒有竊聽。”
皇帝擡眼看她,那嫌惡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
皇后娘娘先前看她還滿是讚賞……可這會兒連看都懶得看了。
“傳太醫院擅長婦產的太醫們來。”皇帝慢悠悠開口。
秦語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誰會看相嗎?看出她未婚先孕了?
要不皇帝怎麼說完這句話,目光又狠狠掃了她一下呢?
楚玉珏拱手問道:“皇祖父,因何叫孫兒同玉兒回來?”
“你……”皇帝牙疼般吸了口氣,“你同秦小姐認識的時間也不久吧?見過幾次面?”
楚玉珏臉色微變,“雖然認識的不久,也沒見過幾次,但孫兒覺得,秦姑娘秀外慧中,是賢妻之選。”
秦語立即搖頭,心說,我可不秀外慧中,我也不想嫁你。你楚家的男人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秦小姐一直搖頭,是不認可玉珏的話?”皇帝倒是眼尖,餘光都掃到了她搖頭的動作。
秦語忙福了福身,“臣女是說,可惜了的。”
“怎麼就可惜了?”皇帝挑眉。
秦語道:“誰不知道襄王早慧?能文能武,三歲能識字,五歲能作詩,七歲能騎射,乃是我大夏的神童也。”
楚延年在一旁不由的低頭笑出聲。
秦語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道:“年紀越大,襄王殿下越優秀,不但文章做得好,有想法有時策,人也長得玉樹臨風,人稱‘京都玉郎’。如此鍾靈毓秀的人,卻要娶一個鄉野村姑,不是太可惜了嗎?”
楚玉珏猛地側臉,眼目沉沉落在秦語的臉上。
“玉兒不想嫁我,我待玉兒卻情真意切。並非只因那一句婚約。”楚玉珏忽然走了深情路線。
秦語心慌,惟恐自己招架不住這野路子。
“原本父親叫我遵守當年婚約時,我內心是很牴觸。但那日,看玉兒信心滿滿爲莊嬤嬤治病。玉兒可知道,那時的自信又篤定的你,幾乎全身都在發光?”
楚玉珏說得認真,眼底碎芒瑩瑩。
秦語心裏更慌,楚玉珏演技太好了!
她要不是熟知劇情,真就信了!
“我從未覺得玉兒是什麼鄉野村姑,你何須一再妄自菲薄?”楚玉珏眼神中竟有心疼之色,甚至還溢出幾分委屈,“是因爲不願嫁我,所以故意貶低自己?”
秦語想踹他,狗男人真是夠了!爲了救他的白月光,這演技逆天了!
“我句句屬實,爲實是因爲不配。”秦語一字一句,輾轉碾磨在牙齒間,像是要把一句話給嚼碎磨平了。
“稟皇上,太醫來了。”宮人在外道。
楚玉珏的精湛演技,暫時告一段落。
一共來了三位太醫,都是眉須花白的老者。
這樣上年紀,一身藥香,手裏提着的藥箱子又沉重又古樸,帶着年代感的老人家,纔像是神醫。
哪像秦語,年輕漂亮,手裏提着個見都沒見過的黑色密碼鎖時尚小皮箱?
這是要去看病?還是要去逛商場?
“不知是要爲哪位請脈?”太醫中爲首的問道。
皇帝長嘆一聲……他皺着眉,不情願的看了燕王一眼。
楚延年臉皮厚,不知什麼叫不好意思。
他大大咧咧的站起來,上前握住秦語的腕子,“給她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