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看了眼巴巴望着他的竇國舅一眼。
“燕王妃的人選,竇家小姐不錯,朕很滿意。側妃嘛……”
竇憲聞言,以爲他的話,皇帝全然聽進去了。
他有點兒高興,“聽聞宋家小姐仰慕燕王已久,或是康郡王的女兒,楊世子的妹妹楊小姐年齡也合適。”
皇帝深深看了竇憲一眼,似笑非笑的點了下頭。
“你去吧,若是叫燕王遇見你,知道是你給朕出的主意,保不齊要跟你這舅舅鬧。”
皇帝這語氣,偏疼寵溺一點兒都不遮掩。
燕王若是跟他這國舅鬧,皇帝也只會在一旁看熱鬧似得。
燕王混不吝的性子,鬧起來還真是叫人頭疼。
竇憲趕緊躬身告退,在楚延年被太監請回來以前,他麻溜的走了。
“一肚子壞水兒!”皇帝盯着竇憲離開的放向道,“秦側妃有野心?”
“俗話怎麼說來着?自己身上有的品質,纔會投射到別人身上。朕看見得是她的能力、睿智,小小弱女子,卻有大智慧!怎麼到你那兒,就成野心了?
“再叫你說下去,是不是就要說她將來還要牝雞司晨了?”
皇帝自言自語。
殿中伺候的太監都站得遠,低頭垂目看着腳尖。
他們沒聽清皇上說了什麼,也不敢聽清。有些話,少聽活得久。
楚延年笑嘻嘻地被請回來,看着他心情很不錯。
“這麼高興?秦側妃給你蜜吃了?”皇帝語氣有點兒酸。
就像自己家養大的豬,去了別人家的園子,拱了別人家的菜,卻再也不回來了!
楚延年嘿嘿一笑,“父皇還沒嘗嗎?罐頭啊,比蜜還甜呢,您快嚐嚐!兒臣就沒喫過這麼甜的東西。”
“不過玉兒說了,這東西含糖高,一天頂多一瓶,不能更多了。”
罐頭倒是早就給皇帝送來了,他還沒嘗。
皇帝聞言看向春喜。
春喜立即叫人呈上罐頭。
一共三瓶,顏色各異。
瓶子晶瑩剔透,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頭的水果。
紅彤彤的櫻桃,又亮又圓,光澤水潤。
黃澄澄的菠蘿,螺旋的花紋非常別緻,顏色也喜人。
水蜜桃是白粉色的,雖然顏色沒有那兩種鮮亮,但被糖水浸泡着,光澤度絕對是滿分。
水蜜桃的靈魂,不就在那個“水”字上嗎?
剛剛招待柔然貴族阿那瑰的時候,皇帝已經叫太監開了三種罐頭。
但那會兒皇帝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罐頭上,所以他就沒有品嚐。
這會兒春喜呈上三種罐頭,正要打開。
“來,朕試試。”皇帝看了太監開罐頭的樣子。
他覺得秦側妃這個人太謹慎了,思慮甚是周全。
但她又全然不知收斂自己的鋒芒,她纔來京都多長時間,就已經如此鋒芒畢現。難道不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嗎?
如此看來,她的性子又不夠謹慎。
“她處處能想到防備人動手腳的法子,難道是被人暗害的次數多了?”皇帝嘀咕一聲,親手拍了拍罐頭底。
然後他又倒過來,扭動瓶蓋,“叭”一聲,扁扁的瓶蓋鼓了起來。
皇帝瞪了他一眼,有什麼好笑的?
只見楚延年也拿起他面前的罐頭瓶,根本不用拍瓶底,也不見他如何用力,他就那麼輕輕一扭,“叭”瓶蓋同樣打開了。
皇帝揚了揚眉,拍瓶底不是機關嗎?
“拍瓶底,是爲了叫那些力氣小,擰不動瓶蓋的女子,容易打開瓶子的小訣竅。”燕王說着,放下瓶蓋,拿起銀叉子。
但皇帝還沒開動,他做兒子的,自然不能先喫。
皇帝臉上一熱,這不孝子!
但櫻桃罐頭瓶裏散發出來的甜味兒太誘人了,他顧不得跟楚延年計較。忙用銀勺舀了一顆圓潤飽滿的櫻桃。
原以爲會很酸……
“唔……甜!”皇帝眼底一亮,難怪柔然貴族,跟沒見過世面似的那麼激動。
就連他這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沒喫過這麼有味兒的櫻桃。
楚延年在一旁,毫無形象的吸溜吸溜喝罐頭水兒。
皇帝皺眉斜他一眼,但也忍不住好奇……真就那麼好喝?
他用小銀勺子舀了一勺……妙啊!
櫻桃的那一點點酸,滿滿的果香,濃濃的甜,都融合在這汁水中了!
人在缺乏能量的時候,糖能讓人心情愉悅。
這一點,在皇帝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這會兒表情都比竇憲剛離開的時候,放鬆舒緩了很多。
他說話的速度慢了,語氣也如春風和煦。
“秦側妃常有巧思,是個人才。雖是女子,卻也做出了不小的功績。倘若這次,她的想法……就是以懷柔之策,收服柔然。那更是大功一件,解決了我大夏邊境不安寧的問題。”
“每年爲對付柔然進犯,我大夏的軍費支出,幾乎要掏幹一半的國庫!”
皇帝說得這些,沒人比楚延年更瞭解。
養軍隊要花錢,養厲害的軍隊更燒錢,養厲害的騎兵隊……那燒錢到家了。
大夏並沒有非常善於奔襲的馬匹品種,能夠大肆豢養馬匹,訓練騎兵的地方也是有限。
每年往那兒運軍需糧草,可不就像趴在國庫上的吸血蟲嗎?
但你不養騎兵,更不行了,西北的遊牧族,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馬匹騎兵!
他們幾乎是人人都能騎馬射獵,不拘男女老少。
雖然戰鬥力不同,但架不住人多……他們奔襲一趟西北境,就像蝗蟲過境,片葉不留。
父子倆相對沉默了一陣子。
“兒臣對玉兒的辦法有信心。玉兒現在大着肚子,等孩子出生,也稍微大一點之後,兒臣願意帶着玉兒一起去西北境。
“讓她切實看看那邊的風土人情。兒臣相信,她真正去到那個地方之後,一定有更好的想法。懷柔之策,女人最善用。”
皇帝怔了怔,表情有些嗤之以鼻。
女人最善用?啊呸,女人最善虛僞吧?
楚延年笑了笑,繼續喫罐頭。
“朕的意思是說,她做了這麼多的事,又因有身子,日漸笨拙。還要操持王府的一切,太過勞累了。你也該心疼體貼她,讓人給她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