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醫將字條打印,傳輸到無人機中。
這麼一番“簡單”操作,又耗費掉一萬兩。
秦語已經肉疼到麻木了,“人命值萬金,造吧,造吧……”
巧夕姑姑這會兒也已經打算睡了。
窗戶那邊忽然有東西一閃。
她狐疑回頭,只見一個紙團猛地彈射進屋。
正打在她面前的地上。
巧夕狐疑的撿起紙團,打開一看……
“這字跡怎麼有點兒眼熟?”
她眯眼細看,“是王妃!”
認出是秦語的字,便知不是捉弄人的把戲。
她還從未見過什麼人能把字寫的如此工整,且整整齊齊。就是刻板印刷,也沒她這麼工整。
巧夕立即披衣穿鞋,急匆匆出來。
她經過校場之時,遇見正在夜跑的女學生。
“招娣,你怎麼還沒睡呢?”
招娣氣喘吁吁跑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先生好,我跑了這圈就去睡。”
“你困了嗎?”
“啊?還、還好吧……”
“那你跟我走。”
巧夕帶着梁招娣一起往山上爬。
他們女學的院子在半山腰,把原本的宅院擴建了,修繕得非常漂亮。
這所女學也是京都最大最完善的女學。
巧夕常在這裏。
梁招娣有點兒胖,有點兒黑,下頭還有兩個妹妹。
從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招娣——招弟,她父母想要個男孩子。
招娣能下地,能幹活兒,不算特別聰明,但肯喫苦,肯下力氣。
教武學的先生說,她習武不錯,只是體格不夠靈巧靈活。
於是招娣跟先生請教了之後,就開始每晚上的夜跑,日日不輟。
她如今已經比剛入學的時候,苗條了許多。
“先生,您大半夜的,爬山幹什麼?”梁招娣毫不遲疑的跟着巧夕。
巧夕笑笑,“你連我幹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跟我上山呀?這大晚上的?”
梁招娣嘿嘿一笑,“那有啥?您是先生呀,天天關心我們。您又不會害我。”
簡單樸素的一句話,巧夕心裏卻是一暖。
當初在宮裏的時候,隨便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要想上一想,思量再思量,惟恐得罪了人而不知,惟恐掉進什麼圈套裏去。
可如今,身邊竟有這樣,絕不多想,全然相信她的人。
師生兩個快步上了山,爬上越王樓。
在樓下瞧不見樓上是否有人。
上到二樓的時候,巧夕問梁招娣,“如今你在女學,管喫管住,若是贏了,還能貼補家裏,你爹孃還反對你來嗎?”
“怎麼不反對,還想讓我回去下地幹活兒呢!但我跟他們講了,若是我學得好,將來是要進宮伺候主子娘娘的。就算進不了宮,也會有別的大戶人家要我做丫鬟。
“她們起初不信,上個月,咱們女學裏不是挑走了好幾個識字的姑娘,去大戶人家作小姐的伴讀了嗎?
“我娘看見她們回家穿的帶的,給家人捎回來的東西了,她豔羨的不行……我說,只要她叫我繼續學,我也能,這纔不攔着了。”
梁招娣嘿嘿一笑。
她性格豁達開朗,跟人聊天的時候,哪怕她處境很糟,她也能帶給人一種很積極向上的感覺。
兩人說着話,已經來到了三樓。
梁招娣點了點頭,握着拳頭。
她不緊張,還有點兒興奮,天天練武,如今是檢驗她真功夫的時候了。
先生說,真功夫就要在實戰中檢驗!所以實戰是寶貴的經驗。
巧夕提着燈籠走在前頭。
她上了三樓,就看見坐在欄杆上的身影。
她長吁了一口氣……沒跳就好,總算趕上了。
“姑娘……”巧夕站在三樓樓梯邊上,衝魏婧的背影喊。
魏婧緩緩回過頭,“叫我?”
“是啊,姑娘,怕嚇着你,你怎麼這麼晚了,一個人坐在這兒?沒地方去嗎?”巧夕溫聲問。
梁招娣從巧夕身後探出個腦袋來,“你家裏人也打你罵你,不讓你喫飯了嗎?”
魏婧皺了皺眉……打罵,不讓喫飯?
“那……倒沒有。”
梁招娣嘿嘿一笑,“那你不回家?坐在這上頭吹冷風,瞧姑娘你瘦得,若是風大,還把你吹走呢!不像我……”
梁招娣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腱子肉。
“這大半夜了,我還在跑步,指望讓自己苗條精煉些,也好學些敏捷的動作。”
“你們這麼晚了上來做什麼?”魏婧問道。
巧夕呵呵一笑,“她天天晚上夜跑,光在校場跑,跑得無趣了,我帶她爬爬山,比單一跑步效果更好。”
魏婧哦了一聲,“你們是山下女學的人。”
“正是,姑娘,你家人要是不要你了,不如來我們女學吧!女學裏什麼年紀的小姑娘都有,大家都是被家裏人嫌棄的。當然也有過得不錯,指望着借這個機會,能被宮裏、或是王公貴族挑去當丫鬟的!”
梁招娣的聲音,總是雀躍的,給人以歡快之感。
魏婧狐疑地看着她,“當丫鬟有什麼好高興的?”
“能喫飽飯呀!能不捱打呀!做的好了,還能得主子的誇讚賞賜,多有盼頭!”梁招娣張嘴就來,完全不用巧夕教。
魏婧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她的人生願望就這麼簡單?
這些都還沒實現呢,她現在何以這麼開心?
“你們能來幫幫我嗎?”魏婧說。
“幫什麼?姑娘說。”巧夕忙問。
“我坐僵了,下不去了,不敢動……”魏婧有點窘。
但她在這兒坐得久了,看着樓下的山崖,也看得久了。
臉皮似乎沒那麼重要了,她若是跳下去,莫說臉皮了……什麼都沒了。
巧夕和梁招娣跑上前。
梁招娣一把就將人抱了下來。
魏婧僵坐在地上,她胳膊腿都快不會動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下不來的時候,才真正開始害怕。
才知道,她剛剛的衝動……簡直什麼都不是!
跳下去就結束了?
跳下去就一無所有了!
她死了,是不用嫁人了。但父母、姐妹、親朋……她也什麼都沒了。
那個她喜歡的人,會爲她流一滴淚嗎?會遺憾嗎?會後悔今日沒有接受她的香水嗎?
難道她的價值,就等同於一瓶不被接受的香水嗎?
魏婧坐在高高的欄杆上,看着令人頭暈的山崖,越想越覺得諷刺。
“都僵了,你怎麼坐那麼久的?家裏人對你不好,也犯不上結束自己的命呀?”梁招娣一邊幫她搓胳膊搓腿,一邊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