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嫂嫂在軍醫營住的這段時間,她早就留意到觀察室住着的一個年輕人。
她已經跟人打聽了,他還沒娶妻,未成立家室。
央金特地把自己的大夏官話打磨過,乍一聽,幾乎聽不出她的母語口音了。
“咦?在這張牀上住的那個病號呢?”
央金進了觀察室,卻面色一愣,她要找的人,竟不在這裏?
“哦,你說謝毅修嗎?他昨天就出院了。”一旁的護士說道,“他早該出院了,他弟弟不肯,又把他爹孃也招來,勉強摁住他,又住了兩個月。”
“出……出院了啊?”央金小臉兒有些垮。
那她還能到哪兒去找他呢?
“他是大帥身邊的宿衛,你要找他的話,去大帥營帳附近看看。”護士彷彿能看穿她的心思。
央金臉上一熱,“啊,多謝……”
她趕緊掉頭出去。
大帥營帳附近……那是能隨便去的嗎?
央金琢磨着,要不去找楚大夫問問?她聽說楚大夫和大帥的關係很特別……
具體有多特別……這些大夏人說話太委婉了,雲裏霧裏的,她也搞不清楚。
今日她能留下,就多虧楚大夫對她哥說的那番話。
她去找楚大夫,說不定她還能幫她!
央金一拍手,立即就去找秦語。
她轉到秦語工作的軍醫營外,正打算往裏去,卻見營帳後頭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央金懷揣的“小兔子”立刻蹦蹦蹦的跳起來。
“那不是……”
那不就是她正極力尋找的謝毅修嗎?
這真是……那句大夏話怎麼說來着?
什麼鐵鞋?什麼覓處?
央金悄悄地、一點點的靠近背影消失的那片營帳後。
不多時,她就聽見說話聲。
這麼滿含磁性的聲音,就是謝毅修不會錯了!
只是……他躲在這片營帳後,在跟誰說話呢?
央金不敢靠得太近,因爲她聽說大夏人的功夫厲害,能遠遠的察覺有人窺伺。
但她又實在好奇,她悄悄探出一點點腦袋,未免被察覺,她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咦?那是……”
央金立刻縮了回來。
站在謝毅修對面的,分明是個女孩子!而且是她認識的女孩子!
“那是楚大夫身邊的助手白芷姐姐呀?”
央金又探出腦袋去看。
只見謝毅修從身後提出一隻籠子,籠子上蓋着布。
他微微掀開布,露出籠子裏頭的東西來。
“竟是一隻小鷹!”央金捂着嘴,瞪着眼,“他竟然送她小鷹?!他那麼喜歡她的嗎?”
央金悄悄滑坐在地上。
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原來他喜歡白芷姐姐。
難怪他在觀察室住了那麼久都不肯出院,什麼被摁在那裏勉強住下。
他肯定是爲了能多見到白芷姐姐吧?
央金又看了一眼。
“他們真配啊,他比白芷姐姐高了半個頭。他們都是瘦高的人,四肢修長敏捷。白芷姐姐功夫好,兩個人還都是大夏人……我在想什麼呢?真是癡心妄想。”
央金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嘴,哭着跑走了。
“嗚嗚嗚……阿媽,我失戀啦……我悄悄喜歡了一個人,可他有喜歡的姑娘啦……”
“那個姑娘很漂亮,也很厲害,我也喜歡她……阿媽……求你在天之靈幫助我……”
“我在大夏軍醫營留下來了,阿媽幫我學會本事,我也要做像她一樣優秀的女孩子!”
央金雙手放在嘴邊,用鳳凰國的話,衝着無人的曠野,大聲喊着。
蕭瑟的風,把她的話嗚嗚吹遠。
央金跑走的太快了,以至於她沒有看見謝毅修送出小鷹的後續……
白芷看了看那隻鷹,“馴鷹可不容易。”
謝毅修道,“這是最優秀的海東青,馴好了很忠誠聽話的。”
“馴不好呢?”白芷問。
謝毅修張了張嘴,“白姑娘一定能馴好的。”
“你哪兒來的信心呢?”白芷看着他。
謝毅修,“啊這……”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王妃忙成那樣,我們身邊人都極力想着該怎麼幫王妃分擔多一點。”白芷搖搖頭,“我哪有時間玩兒這個。謝你好意,不用了。”
白芷說着就要走。
謝毅修慌了。
他伸手擋住白芷的路,“白姑娘,實不相瞞……我……”
他臉色漲紅,神情侷促,呼吸發緊。
白芷看了他一眼,“你肌肉緊繃,心跳過速,過於緊張……你接下來要說的話,讓你十分沒把握。”
謝毅修驚訝看着她。
“所以別說了,沒把握的事情,最好先別做……”
“我想求娶你,白芷姑娘。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疼惜你。”
謝毅修用力攥着手,迫使自己說出口。
白芷卻面色不變,平靜的看了他好幾秒。
對謝毅修來說,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白芷姑娘……”
“謝君擡愛。我沒這個打算,我要追隨我家王妃,至死不渝。”白芷點了下頭,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留下謝毅修,站在原地,心碎了滿地。
“誒……”
他擡手想喊住白芷。
可喊住以後,他又能說什麼呢?
她已經拒絕的明明白白了……
說女孩子怎麼能不嫁人?說即便成婚,她也可以繼續幫王妃做事?
也許人家就只是託詞,真正的意思是……不喜歡他呢?
謝毅修垂頭喪氣的提着鳥籠子往回走。
沒走多遠,就遇上他五弟。
“哥,你這是怎麼了?叫人打了?”謝五上上下下看他,“沒看出來什麼外傷啊?打得重嗎?難道是內傷?”
“正好,這兒裏軍醫營正近,過去叫大夫給你檢查檢查啊?”
“我沒受傷,煩着呢,別理我。”謝毅修推開他。
謝五驚訝,“沒受傷?那怎麼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謝毅修悶頭往回走,懶得理他。
“你該不會是……”謝五猜測到。
謝毅修心頭一動,猛地瞪他一眼,“不許亂說。”
“我說什麼了?我想說的是,舊傷未痊癒吧?”謝五道,“真叫我說中了?”
謝毅修鬆了口氣,他這憨子弟弟,還是赤子之心情竇未開呢。
他能看出了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