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年,你可不要辜負南寶她爸的一番心意,必須得把我給你盛的一碗糖醋魚都給喫光了纔行。”
紀北年牽着慕南南坐在石凳,心情很好的他連話都多了起來:
“馬奶奶放心,我一定把您做的魚給喫完。”
馬月紅喜的笑眯了眼:
“這才乖。”
“馬奶奶就喜歡能喫的娃娃。”
她做菜的手藝是一絕,村兒裏平常有個什麼喪宴喜宴的活兒,幾乎都會來找她掌廚。
慕南南和慕天跟着她,一年到頭沒少喫白麪饃饃和肉食。
馬月紅在石桌邊站了好一會兒,建兩個小娃娃都抱着碗喫的香,才重新返回廚房做一家人的早飯。
大人們的早飯就簡單多了。
簡單的煮開一鍋水然後往裏面撒一些玉米糝和一些野菜和青菜,再撒上一把鹽,等鍋裏的湯再次煮開,拿了碗,一人盛上一碗,就是十幾口人的早飯了。
“奶,又是玉米糝菜粥啊!”
“還只有一碗,根本就不夠喝。”
慕升嚥下味道微鹹沒什麼味道的菜粥,小聲抱怨道。
家裏已經連着吃了五六天這樣同樣的早飯了,正處於大食量年紀的他不僅喫不飽,而且還喫膩了。
膩到他以後估計看見玉米糝菜粥就會跑。
“抱怨啥抱怨?有的喫就不錯了!”
張春梅拿着筷子在他頭上就敲了一下:
“咱家早飯能喫到飯都還算好的了,你出去看看別的村民家裏,他們哪家早上有飯喫?不都是燒上一鍋開水,一家人喝點兒水充飢。”
“地裏的莊稼枯黃枯黃的,眼看着都快秋收了,那玉米杆兒上愣是沒結一個玉米棒!”
“今年收成不好,別的村民家裏糧食都不多,一天三頓,只吃中午那一頓!”
“咱家算是頂頂好的了,一天三頓飯照常做,頓頓也能喫個六分飽,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臭小子居然還敢嫌棄你奶做的飯。”
“真是氣死你娘我了。”
她恨鐵不成鋼的揪了一下慕升的耳朵。
這孩子一點兒都不懂事兒,沒看到現在大夥兒的日子都苦成啥樣兒了?!
接連數月不下雨的土地已經開始乾旱,聽了慕保國的提醒,到處外出買糧節糧的村民們也多是處處壁,無功而返。
就連狗蛋兒那裏,也弄不到糧食了。
慕家還算有些錢,有些人脈,但慕老大等人能搞到些糧食,都廢了半條命。
村裏的村民們都是些平頭老百姓,家底窮的能掏出來一百塊錢都是頂富的人了。
沒錢又沒勢的他們,咋可能會弄到糧食?
慕升揉着被揪疼了的耳朵,沉默不語。
他娘教訓他的對。
現在的時期這麼艱難,有一口喫的就不錯了,他居然還挑三揀四的。
飯桌上的其他人也懼是沉默。
村裏人喫不上飯,迅速消瘦的模樣他們都看在眼裏。
都是同村兒相處了幾十年的人,不是不心酸,不是不同情。
可,人終究是要爲自己,爲自己的家人而活的。
他們偷偷儲存下的那些糧食也勉強只夠這個十幾口人家一年的量,並且還是一天喫個六分飽,只能省着用的那種。
氣氛低迷之時,紀北年突然開口了:
“馬奶奶,慕爺爺,我這兩天已經知道了咱們村兒缺水又缺糧,村民們的生活十分艱難。”
“不過我爸我媽他們已經從別的省份購買到了一批五千多斤的糧食,預計到明天,這批糧食就會在百貨大樓出售。”
他話音剛落,慕保國就激動的問:
“北年,你說是真的?”
“嗯,是真的。”
紀北年點了點頭,道:
“我爸媽今天之所以沒跟我一起來這兒喫飯,就是因爲去外省拉糧食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
慕保國激動的直拍大腿。
他是村兒裏的大隊長,肩上擔着不小的責任。
看着村民們一日比一日消瘦,餓的只能喝水,他心裏最不好受了。
有好幾次,他都有想把家裏存下的糧食分出去一半兒的衝動。
他從出生到年老,都在桃吉村這個小村莊。
可以說,桃吉村的大部分村民,跟他都是無比的熟悉。
熟悉的好友在痛苦煎熬中捱餓,而他這個大隊長卻在家裏躲着一天喫上三頓飯,這種心理上的煎熬和負罪感,讓他已經夜不成寐好一陣子了。
紀北年帶來的這個消息,無疑暫時消除了他心頭上沉沉壓着的大石。
“北年,現在全國各地都缺糧,你爸媽在哪兒買到的糧食?”
馬月紅忽的疑惑問道。
紀北年猶豫了下,還是如實說道:
“購買糧食的渠道是我老師給聯繫上的。”
“我老師以前在京都是個大人物,手裏有不少人脈,我猜測他應該是動用了這些人脈。”
坐在他身旁的慕南南聽到老師這兩個字,忍不住拉下他,悄悄的問:
“小哥哥,你老師被調過來咱們這邊了嗎?”
她記得清清楚楚,小哥哥去那個學校上學的條件,就是把他的老師從條件艱苦的大牧場那裏給調到這裏。
“沒有。”
“啊?!”
聽到紀北年回答的慕南南驚訝地啊了一聲,隨即又變得氣呼呼的:
“小哥哥,是不是你學校的校長騙你了?他根本沒有能力把你的老師給調過來!”
她認爲一定是這個原因。
都想好要去找校長要個說法了,可紀北年卻搖着頭道:
“不是。”
“我入學的第一天,校長就當着我的面寫了推薦信,那封推薦信足以把老師調離大牧場,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收到推薦信的老師卻把信給撕了。”
慕南南呆了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爲什麼?”
爲什麼要把推薦信給撕了?
她可是聽說小哥可說起過他的老師在牧場那邊遭受的苦難,簡直非人類所能承受的。
既然憑着推薦信,能讓他遠離那把他當牲畜的地方,爲什麼不呢?!
紀北年抿了下脣,才道:
“因爲老師說,他不要我把他從那個地方救出來,讓他走出大牧場,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世道,能還他一個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