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震驚的同時，腳下的步子已經邁出。
她擋住了慕草草的視線，不顧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伸手就掐住了她的下顎。
“你剛剛那是什麼眼神？！”
馬月紅雙眼射出銳利的光，讓慕草草連辯解的勇氣都沒有。
張春梅和劉燕等人，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情況，立馬就要走近。
“你們都別過來。”
馬月紅的聲音平靜到可怕，張春梅等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慕南南和宋京偏頭，看了過去。
“慕草草，你居然敢對南寶起嫉恨的心思——”
馬月紅似乎顧及着兩年多的母女情分，沒讓別人摻和進來，也把聲音壓低了些。
可她掐在慕草草下顎上的手，卻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慕草草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快要被她給捏碎了。
“娘，我，我沒有……”
她艱難的開口。
馬月紅微眯了下眼，湊近她耳邊：
“我都親眼看見你的眼神了。”
言外之意就是，狡辯也沒用。
慕草草掙扎的動作驀地僵住。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被馬月紅抓了個現成。
“娘——”
她哀哀切切地叫了一聲，想試着打感情牌。
但以前喫她這一套的馬月紅，這回卻是完全不爲所動。
“小草。”
她喊她的稱呼還跟以前一樣，可慕草草的心跳卻止不住的下沉。
“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爲人處世的道理和學問，或多或少，我都教給你了。”
“甚至在生活上的待遇，你也比我的親孫子們要好，也壓根兒不遜於南寶。”
“你的日子這樣好過，爲什麼還要去嫉恨南寶？”
俯身靠在她耳邊的馬月紅，眼裏流轉着傷心和失望。
精心教養的孩子，卻在她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是她教育的失敗，還是人的本性難移？
可她的四個兒子和四個孫子，以及小孫女，都被她教育的很好啊……
慕草草雙手握成了拳頭，指甲摳着掌心的肉。
她垂下眼，不再狡辯，也不再說話。
馬月紅失望中夾雜着悲痛的語氣，她不是沒有聽出來。
要是放在今天早上，她沒有痛哭着衝出家門時，她一定會自責的譴責自己，然後開口道歉。
但是現在，她只認爲她在演戲。
畢竟早上被她那樣頂撞，也沒有對她動手的人，這會兒只是爲了她對慕南南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個不善的眼神，就直接上手掐她。
由此可見，馬月紅對她表現出來的母愛，十之八九是裝出來的。
在這個家裏，在所有人的心裏，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慕南南，而不是她這個被做做樣子收養的外人。
慕草草心裏無限的悲涼，面兒上的神情也逐漸冷漠。
馬月紅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她出聲。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
最後，她鬆開手，看着慕草草下巴上被她掐出來的紅痕，冷聲警告：
“看在兩年多的母女情份上，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要是你做不到的話，或者是再用那種眼神看她，就別怪我心狠——”
“之後我勸她，兩家差距太大，讓她打消對小京的心思，可沒想到她居然說我沒把她當親生對待。”
“還說我偏疼南寶。”
“南寶年紀小，需要人多多照顧，又是咱們全家人的心肝寶貝，不只是我，其實咱家裏的人都最疼她了。”
“特別是小草，之前她病沒完全好時，最疼南寶的就是她，現在倒是跟南寶爭起寵來了。”
“你說，這有什麼可比較的？”
“一個是我閨女，一個是我孫女，我兩個都疼啊……”
她說着說着便有些傷心了。
許蘭心能理解這種感受，她安慰性的拍了拍馬月紅的手。
婆婆對慕草草的好有目共睹。
因爲她跟兩個嫂子都在白念半的百貨大樓裏工作，所以平時碰到一些打折的東西，或者是瑕疵品，都能借助內部員工優勢，往家裏買一些布料，或者是成衣之類的。
每次這些東西一拿回來，最先挑選的永遠都是南寶跟慕草草。
她們這些大人和四個男娃兒，都是排在後面的。
村兒裏的人，每次見到慕草草穿新衣服或者是新鞋子，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讚她婆婆一句：
“大隊長媳婦兒，你這個養母做的可比親生的媽還要好。”
“小草沒了親媽，有你這個養母是她的福氣。”
還有公公，慕草草有一段時間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她公公一把年紀的人了，愣是騎着自行車帶着幾十斤重的慕草草，披星戴月的在家裏和縣城裏來回往返。
像這樣的事兒，她還可以說出來很多……
婆婆和公公對慕草草的關心和疼愛並不比南寶的少，只不過因爲他們年紀大了，表達母愛和父愛的方式比較含蓄，並不會像年輕人一樣表現的那麼明顯，更多的是體會在行動裏面。
許蘭心越想越覺得慕草草着實不應該惹婆婆生氣。
她繼母要是跟婆婆一樣心腸好，她也不至於受過那麼多的委屈和痛苦。
“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低聲感慨，同時也覺得慕草草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懂事。
馬月紅沒回應她這句話，只是目光有些無神的輕喃：
“蘭心，你說咱家會不會養出了個白眼兒狼……”
慕草草大吼着說討厭她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爲什麼養着養着就變了樣？
難道這些年的乖巧聽話，和勤快懂事，都只是做做樣子嗎？
還是說，當初族長聽到她收養了慕草草時說的話是正確的：
“保國媳婦兒，你們決定收養三丫，是你們的事兒，原本俺不該多言。”
“但是俺還是想給你們提個醒，老一輩兒人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套用到咱們身上，就成了啥樣的父母就會生出啥樣的孩子。”
“大部分孩子身上的一些特性和行爲習慣，還有長相，都會隨了他們的父母。”
“有些東西，是融合在骨血裏的……”
“慕大強和熊大花那樣的人，生出來的女兒，難保血液裏不會深藏着他們倆人的惡習和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