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榮咳出來一大攤水,他昏昏沉沉的睜開眼,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都沒有看清,就下意識的抓住那人的手:
“救我,求求你救我……”
“南南,是你外公,我還不想死……”
本來想要把他的手甩開的李來弟,耳尖的聽到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南南?
是慕南南嗎?
畢竟十里八村的就只有一個慕南南。
地上的男人還在迷迷糊糊的說着昏話,她低下頭,把耳朵湊近,順着他的話道:
“外公,我是南南,我已經救了你,不會讓你死的…?”
她的聲音明顯跟慕南南的不一樣,但是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許榮壓根就沒發現。
他整個人渾身發抖,艱難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嘴裏喃喃道:
“南,南南,外公再也不罵你媽媽了……”
他在河裏苦苦掙扎了那麼久,腦海裏最後的一個想法就是慕南南推他下河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咒罵了許蘭心。
“蘭心是我女兒,我口不擇言罵她,是,是我不對,你,你別推我……”
他的咬字不是很清晰,說話也斷斷續續。
李來弟剛想再從他嘴裏哄出來點兒什麼話,就見他再次昏迷了過去。
“麻煩。”
她皺着眉,十分不耐煩的揪住他溼冷溼冷的衣袖,慕南南被他牽着往回走的時候,胸腔裏那顆被醫生評判爲不健康的心臟依舊在狂跳着。
她實際上是個很少會有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
一是因爲心臟不允許她有大起大落的情緒,二是因爲,除了家人和她認識的那幾個哥哥以外,能讓她真心關注和關心的人很少,她只在乎她所在乎的人。
“小哥哥,你不問問我爲什麼要推他嗎?”
她還是有些不安的。
紀北年牽着她往積雪淺的地方走,聞言並沒有回頭,只低低的道:
“這不重要。”
爲什麼推許榮不重要,哪怕真的殺了人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
“以後做這樣的事要小心一點,可以讓周圍的植物幫你打掩護。”
“當然,如果你願意把這樣的事交給我來做的話,我想是會最穩妥的。”
天才也是分等級的。
他既然是天才中的天才,那麼殺了人毀屍滅跡清理好所有的線索,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比起慕南南,還是他比較適合做壞事。
“下次記得喊上我,讓我動手。”
慕南南看着他的側臉,忽然涌上來了一股說不清的感動。
“好。”
她說。
紀北年終於回頭,輕輕淺淺的笑了下。
回到慕家。
拜訪親戚的慕家衆人都回來了,此刻正圍着情緒不穩定的許蘭心聽她說明情況。
當時在場的慕南南被喊了過去,仔仔細細的問話。
紀北年卻悄然出了屋,拿了鐵鍬,按着原路返回。
從許榮被推下去的那個地方開始,一點一點的把堆積在小路上的積雪和冰塊兒全部鏟走。
直到累的擡手擦汗,直到路上再也看不出來有屬於慕南南的小腳印……
後山腳下。
皚皚白雪覆蓋着的林子旁邊。
李來弟正揹着李盼弟,一步一步艱難的踩着雪往知青點趕。
她一手拖着李盼弟的臀部,一手單手拎着一個裝滿了批好的柴火的羅筐。
李盼弟如今也大了,重量並不是很輕,再加上那一個大籮筐,就算李來弟有練武的底子,也是累出了滿頭大汗。
“姐姐,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李盼弟心疼姐姐,晃着腿要自己下地走路。
李來弟拒絕了:
“地上都是沒化完的雪,冰冰涼涼的能從腳底四肢,你身體不好,要是踩了冷血感冒生病了,姐姐可沒錢再給你抓藥了。”
“咱家的錢都用來給咱爹打點關係了。”
她可不是說瞎話。
爲了在張凱和高曼即將要離開的這個時間段裏,能靠着悽慘的家世和自強自立的人是博得他們的同情和欣賞,她可是真的把自己這些年偷摸攢下的積蓄都用來買禮求人了。
還是特意求了張凱,讓張凱陪同着她一起去送禮的。
“我一個小女孩兒爲了不爭氣的爹,幾次三番差點下跪求人,我的親孃又是個不中用的懦弱女人,爺爺也沒什麼本事,只會在地裏刨食,現在,我又要擔起超於年齡的責任,撫養自己身體不好身患哮喘的妹妹,這樣悽慘又自立的人設,我就不信你們還能繼續無動於衷。”
李來弟咬着牙小聲嘟囔。
李盼弟沒聽清她說什麼,剛想摟着她的脖子伸頭去湊近聽,眼角餘光卻看見有一個黑乎乎的人漂浮在山腳下的河面上。
“啊!”
她被嚇得失聲尖叫:
“姐姐,河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