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秋已經回來了,正坐在窗臺邊的藤椅上抽菸。
看似不經意,實則和沙發上的沈嫣隔開了安全距離。
宋南衣看了他一眼,輕聲喊他。
“南衣回來了,出去喫飯吧。”宋知秋說道。
正要起身,沙發上的沈嫣便急了,“老公,我已經做好飯了呀,還買了燒雞,就在家喫吧。”
“出去喫吧,南衣難得回來一次,再說你現在病着呢,別老做飯什麼的,還不夠累的,走吧出去喫,帶你喫點好的,對了,把燒雞帶上。”
沈嫣顯得有些委屈,“可這段時間總在外面喫,也挺貴的。”:
哪裏是見宋南衣回來才特意喫頓好的,宋知秋這是不願意和沈嫣多接觸,乾脆連她做的飯也不喫。
多怕被傳染啊。
被沈嫣拆臺,宋知秋又換了種說法。
“錢這個東西,都是越花越有,再說你這段時間身體都不好,我還讓你做飯,豈不是太過分?”
宋南衣站在他這邊,“媽媽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就是,走吧,把燒雞給帶上。”宋知秋又道。
到底三個人還是出去喫飯了。
沈嫣身上到處紅疹,看上去有點滲人,出門的時候都得裹得嚴嚴實實,實在是不方便。
這纔是她不願意出門的原因。
大家都用異樣的看她,沈嫣覺得崩潰。
十分別扭的喫完這頓飯,沈嫣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飯店。
宋知秋和宋南衣溜溜達達的散步回去。
在路上,宋知秋突然問她,“你也是醫生,不如給她看看,弄成這個樣子怪嚇人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不如讓她去我們醫院檢查檢查?”宋南衣便提議道。
宋南衣親自帶去檢查,就可以不用給錢,宋知秋倒是挺樂意的。
“要是嚴重再住院兩天,這都多長時間了,我看她也愁得慌。”
“好。”宋南衣點頭。
回到家之後,就把這個決定告訴沈嫣。
沈嫣是一萬個拒絕。
她不願意去宋南衣的醫院,誰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
“就說了我是溼疹,治治就好了,犯不上還讓南衣帶我去檢查,再說她現在還在實習呢,就開始往醫院裏帶家屬,影響不好。”
聽說影響不好,宋知秋就作罷。
他最愛面子,要是到時候宋南衣因爲這個受處分,被左右鄰居知道,還以爲他摳搜得貪這種便宜。
得不償失,划不來的。
就順着沈嫣的話無奈點頭,“那好吧,不過明天再去市醫院檢查一下,看着是越來越嚴重了。”
沈嫣提防她,宋南衣心裏都明白。
她笑而不語,看得沈嫣都有點發憷。
正打算要問點什麼的時候,宋南衣就打了個呵欠,“很晚了,我要去睡覺,你們也早點睡。”
“去吧。”宋知秋無所謂的擺手。
而沈嫣則在心中想,宋南衣這一天催着她去看病,到底是什麼目的。
越是殷勤,就越是有問題。
指不定挖了什麼陷阱等她去跳。
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她在迷惑猜疑的時候,宋南衣已經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套碎花的純棉睡衣,用毛巾打算擦乾頭髮。
房間裏太久沒住人,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黴味。
宋南衣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到窗邊去,打開推開窗戶換換氣。
目光卻被樓下不遠處的景象驚到,一時間停止了動作。
或許是感應到她的目光,站在街角路燈下的那個男人也緩緩擡起頭來,與他隔空相望。
是西雲妨。
上次宋南衣把話說絕之後,他便再也不翻窗進入她的房間。
只不過時不時,還會遠遠地,看上一眼這個沒有亮燈的地方。
很幸運,今晚宋南衣的房間亮了燈。
甚至,兩人遠遠地看見了彼此。
宋南衣不禁抿了一下紅脣。
她絕對不是感情遲鈍的人,西雲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再加上那些話語,多少是有點那方面的感情。
但她有顧青裴了,絕對不會背叛。
所以他們只是對視了一分鐘,隨後,宋南衣便收回了目光,坐在牀沿上,繼續擦頭髮。
啪嗒——
有東西順着窗戶飛進來,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西雲妨的傑作。
宋南衣有點無奈的起身,走到了窗戶邊,想要警告西雲妨不要亂扔東西。
兩分鐘之前還在街角處的西雲妨,現在已經麻利的爬上了院子裏的大樹,雙腿懸空晃盪,目光看向她。
“能不能別胡鬧,西雲妨,我上次說得很清楚了。”宋南衣說道。
“我扔進來的東西,你看過了嗎?”西雲妨突然問道。
這倒是還沒有。
宋南衣帶着疑惑,在地板上尋找到剛纔扔進來的東西,是一枚軍功章,上面佈滿了泥垢,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從哪兒得來的?”宋南衣問他。
實在沒辦法把這個東西和流氓土匪似的西雲妨聯想到一塊兒。
“是我爸爸留給我的。”西雲妨告訴她。
很細微的,宋南衣在他的眼底察覺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悲哀。
“抱歉。”宋南衣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說了這兩個字。
西雲妨朝着她擺手,面上仍舊是無謂的笑,“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你害死他的。”
害死兩個字讓宋南衣後背有點發涼。
她從未想過,看上去大大咧咧,甚至有點流氓無恥的西雲妨,心裏頭居然還藏着這種事情。
一定不好受。
但她沒辦法說出半句安慰的話來。
她沒有體會過父愛,也就沒辦法得知那種失去爸爸的痛苦是什麼樣的。
若非感同身受,所有的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宋南衣乾脆沉默了,在抽屜裏找個布袋子,將功勳章放在裏面,又朝着窗戶外面的西雲妨伸手。
“好好收着吧,這是你爸爸的榮耀,我想他一定不希望你這樣隨便送人的。”
“南衣,你從來不是隨便。”西雲妨目光灼灼,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