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事你師傅知道的肯定不多,還不如問我呢。我這師兄,特意挑選在這個時候比試,正是想要借用這陰陽交接時的當口,從而引來一些髒東西的。”
落符還需贓物相助?
衆人紛紛投去了視線,用以示意四目繼續說下去。
“我之茅山道法之中,素有這些相關記載……”
“有道是鬼怪陰邪,喜在日月交接之時,實偷天換日之舉。此時陰氣上浮,而陽氣下沉,天時地利兼具,正是其肆虐人間之時。”
“只是如今有了燭火燈籠,夜不似夜,這些贓物也就開始日夜顛倒,沒了規律,時至今日,亦是古不復古。”
茅山的說法頗爲新鮮,這讓青光道人和一休大師都露出了一幅‘原來如此’的模樣。
“哎,那師傅,這些東西跟師伯畫符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然是有聯繫的!師兄他手搖招魂鈴,便是想要引來這些孤魂野鬼,從而尋找出一個惡首,並以其爲核心,從而落成那……你瞧,這不是來了個嗎。”
衆人聞言擡頭望去,便見天邊突然氤氳着一股子朦朧的紅光。這光由遠及近,左右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便已經撲到了九叔的跟前。
一團紅光,似有臉盆多大,其凝實,卻又些許朦朧的模樣,讓九叔眼前一亮。
“就你了!”
話音剛落,他手中木劍一挑,當即就給這紅雲來了個‘開膛破肚’!但見此物噗地一聲潰散開來,正想四溢而去。
九叔眉目一挑,冷哼出聲,右手招魂鈴朝着桌上一頓,發出炸雷般的響動!
“回來!”
只見那紅雲應聲合攏,繼而落到了地上,打了個滾……居然變成了個通體泛紅的大胖小子。
四目眼見如此,不由得輕嘆口氣。
“原來是個未能出生,便落得慘死的嬰孩?哎……若是新喪,師兄或許還能網開一面,送它去超度投胎,可是身泛紅芒,這便是已經謀害過性命的模樣。”
嘉樂嚥了口唾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正兒八經的鬼怪,便輕聲問道。
“師傅,那會怎麼樣啊?”
“害了性命便是惡鬼,再如何可憐也不能放過。師兄拿它來當符核,也是再正常不過了……你師伯如今想落成的符咒,正是我之茅山的祕法。”
“鎮魂符!”
將惡魂壓制成型,繼而打入到符紙之中。附以雞血,墨水等陽物相剋。再承天地之變,陰陽交接之氣以輔。
“符成後,便可趨勢小鬼助於己身。小到串門入戶,盜取財物。上至攝人心魄,殺人無形!這是一種趨惡的法門,若非是茅山上乘的符術掌控者,是萬萬不可隨意驅使的。”
此時四目眼中透着三分的擔憂,顯然也是在擔心自家師兄的安危。時至今日,九叔已是有多年沒有這般全力以赴。
若是有個差錯,這便是折了精神,脫了氣力,卻反而惹了惡鬼上門!
“嘉樂,把我用劍備好!”
手腕翻飛,木劍斜挑,過雞血,串黃符,最後直挺挺地插落在了那朦朧的紅色光影上頭,激起一陣刺耳的尖叫。
哇哇哇~
好似雞叫,又像蛙鳴的響動,讓一衆人都不由得微微側過了腦袋……只因這般聲響,實在太像是孩童啼哭的動靜。
六兒和箐箐同爲女子,最是感性。二人在此刻更是想起了這娃娃的身世,不由得微微憋紅了眼眶。
如今世道艱辛,人人自危不已。似是這種窮苦人家的孩子,或許……未能降生,反倒是一種幸事。
一休大師更是眉眼低垂,輕嘆口氣,喃喃說道。
“阿彌陀佛……”
悽悽涼涼之間,那紅光收斂,伴隨着飄忽不定的痛哭聲,最後一併回籠,聚在了那張薄符之內。
九叔臉色蒼白了一些,他快步上前,將這符咒平舉而起,讓四目也能順勢將其看在了眼中。
“有鎮令在旁,正氣相困,厲害!這般手段,與茅山正法裏頭的記載一般無二。這小鬼短時間內是脫不出困了……只要運用得當,少說也能用上好幾次。”
四目喃喃自語,最後深吸口氣,輕聲說道。
“此等鎮魂符……是爲中品!”
這話讓衆人都露出了有些焦急的神色,只因這一眉道長落成了符咒,還是隸屬於較爲高等的鎮壓符,且爲中品一列。
那伍琪想要勝出,他得做出什麼程度的符咒才能勝出?
這般不留手段,全力以赴,不是誠心要讓自家的徒弟過不了考覈嗎?這……師伯究竟在想些什麼呀!
嘉樂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卻又想到了其它的問題,不由得輕聲問道。
“師傅,那這符若是被用完了,又會如何啊?”
“自然是形神聚散,用光一身的怨氣,投胎去了!”
箐箐被一休大師收爲弟子,心中悲憫之情在此刻涌現而出,不由得出聲問道。
“可爲何要這般去折磨惡鬼?似是這種,道長不如直接一劍斬去,豈不是更爲痛快些?他殺人,你磨鬼,這不又平生一場恩怨?”
四目眉目倒豎而起,模樣頗爲不善。
“惡便是惡,這般邪物,就算我等不出手,也自有天收!”
“而我茅山正法信奉的便是此道,驅使這些惡祟用以己身,既可淨惡祟的法身,也可長道士的本事,只要能保持本我,自然是問心無愧。”
箐箐有些不服氣,她還想說些什麼,一休搖了搖頭,示意她勿要爭論下去。
少林和茅山本就不屬一法,理念相駁,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茅山之道義,自有其取理的地方。
所以爭論下去,不過也是雞同鴨講而已,誰也說服不了誰。
可就在這會兒,一個聲音突然橫貫而來。
“哎快看,伍琪他動了!”
不知道誰突然來了這麼一嗓子,只見衆人連着九叔一併轉過了腦袋,朝着伍琪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