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空無一物了。
而本應安置在地上的那一張皮具,這會兒亦是不見蹤影。
伍琪的思緒飛速轉動,很快便明白了當下之處境——
“只是破了那倀鬼的法身,卻並未壞其本體。如今不見小會兒,這居然又成了個假身出來?!”
這當是真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只因尋常時候,這法身重聚可不是分分鐘的事情。需要時間去沉澱,繼而乘陰而起,才能……
陰氣?
伍琪目光微微一凝,很快就知道了問題所在。
“格局散了,這一地的陰氣也就沒人指揮了去。如今……卻是正好助這倀鬼成了個假皮囊?!”
無巧不成書,或許便是如此。
若是伍琪在此時狀態完好,不過是一個臨時工凝聚而成的假身,他自然不會懼怕多少。
可眼下他已是精疲力竭,又是有傷在身,若是再隨意動彈了去……
性命都怕是難保。
伍紅自然是知曉這些情況的,她乾脆利落地擋在了前頭,繼而說道。
“公子勿憂,我們儘管退去便是。”
有一鬼王相伴,伍琪總算是有了自保的本事。他與伍紅一併退去,卻是讓那黑霧都給撲了個空。
以古河的飼養方式而言,這倀鬼恐怕已經是養成了以血肉補身的習慣。
要是還有主家在旁,這秉性或許還能收斂一些。可此時連古河都已經沒命了,這倀鬼……
自是狂性大發。
這是還得做過一場纔行嗎?
不過眼下伍紅的情況尚且還算可以,若是硬要再拼上一場,或許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
不確定的因素就更多了。
伍琪微微皺眉,他正思索了片刻,卻是瞧見那黑霧一兜轉,居然朝着白方就涌了過去。
這讓伍琪都是臉色突變。
它想吃了白方?!
這怎麼可以!
若是讓這倀鬼吞吃了去,不僅功德之力都收不到,甚至就連一些重要的情報都無法再繼續收集。
這無疑會讓伍琪陷入到一個非常被動的境地!
白方絕不能死。
“伍紅!”
後者與伍琪當是個心意相通,這會兒自然是心神領會。她面色一肅,擡手便是指使起了一大團的陰氣以抗。
鬼物相碰,聲勢浩大。周遭的人羣又給圍觀了起來,此時更是多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怎麼又打起來了?”
“不曉得……莫不是白門主不甘心輸掉了去,又使了個詐?”
衆人紛雜而言,卻是突然聽聞到了身後傳來陣陣動靜,轉頭望去,一衆門人都是臉色大變。
“哎呦……兄弟們!快些撤了吧,來人了!”
這一嗓子下去倒是新奇,畢竟尋常普通人靠近了過來,這左右也只是給人調笑的下場。
又有什麼好急切的?
便是在這糊誒人,有些人就梗着脖子就朝着身後望去——這一入眼,頓時又多了幾個驚慌失措的人影來。
“乖乖……巡捕房全出來了吧?我都看到好幾隊的巡捕了,裏頭好像還有槍炮!”
聽到了這話,衆人這纔是紛紛回過了神來。
試問,這是什麼地界?
此乃民國年間,曾冠以首都府之名的地方!
如今亦是軍閥橫行的年代,人人藏槍可不是說笑的話語。
但換作一挺強勁有力的機槍。
谷</span>那還是搖頭比較快。
“應當是今晚鬧的動靜太大了……”
“是了,之前那鬼物相碰,差不多都照亮半個城了吧?要不是瞎子,多少也該有反應了纔對。”
七嘴八舌之下,這巡捕房的活動蹤跡也是被衆人給猜了個輪廓出來。
“那還留着幹什麼?反正門主也已經決出來了!弟兄們要是沒了爭搶的念頭,那咱們還是散了去吧!”
應和之聲不絕於耳,卻是不過小會兒,便有人頭也不回地消失了去。
屋頂上的綽綽人影消失不見,卻是在同時……
激盪起了一陣陣的槍響!
伴隨着些許的慘叫與痛呼,還有一些脫口而出的咒罵,伍琪多少也明白了當下的處境爲何。
“有人已經跑了,不過碰上了巡捕房嗎……”
倒黴的人有,運氣好的人也有。
一時之間,這廢墟附近便開始熱鬧了起來。
伍琪收神,在此刻飛快地權衡了一番利弊所在——繼續留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
完好狀態之下尚且對槍陣還有些泛怵,而似是眼下這般頭腦犯暈的時候,就更不是這些火器的對手了。
刀劍無眼,子彈更兇。
所以得想辦法離開。
可在那之前……
他擡頭望去,正好瞧見那與伍紅尚且還在角力的倀鬼。
以及半躺在了地上,面無表情的白方。
一個抉擇擺在了伍琪的面前。
是現在掙扎一番,與伍紅齊心合作將倀鬼按死了去,再帶着白方離開。
還是當機立斷,直接丟下這些人,飛速撤退,用以保全自身?
一個激進,一個保守。
兩個念頭在此刻飛速交互,讓伍琪微微地愣神了片刻的時候。
隨後……
一聲輕響便從身旁竄來。
‘咻!’
好似雀鳥低飛,從旁掠過般的輕微響動。僅是在眨眼的片刻之間,便已是與伍琪‘擦肩而過’。
繼而的噗嗤一響,讓伍琪悠然回神。
他看到一朵慘烈的血花飛濺而出。
白方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喉間卻是突然多出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孔洞——子彈穿透了他的氣管,肌肉,頸骨,繼而在後脖處撕開了誇張的口子。
生氣被熱血裹挾着噴濺了出去,飛出三四米遠,灑在了地上,尚且還冒着些許的熱氣,帶着人體的餘溫。
撲通……
白方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眸子裏頭的光亮仿若冬夜裏頭的燭火,再掙扎着跳動一二過後飛速湮滅。
直至無形。
白方死了……
就在自己的眼前。
而這一個過程,卻是攏共不過兩秒鐘之內的事情。
伍琪微微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的手腳變得冰涼,連帶着整個人都是猛的打了個寒顫。
若是剛纔的那顆子彈,射向的是自己……那會如何?
如伍紅這般的陰氣手段,對生靈的確有着致死的效果。可在同時,卻又並無實物那般的堅硬。
回想起耳旁的破風聲,伍琪喉頭一緊。
“我剛纔……差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