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月着急了,“小姐,這樣的人,怎麼能嫁啊。”她向來沉穩,居然也有失態的一天。
顧清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緋月,然後那水汪汪的鹿眸彎成了月牙,“緋月,謝謝你擔心我,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緋月急得不行,反觀顧清漪倒是釋然了。
第二天,顧家和藺侯定親的事情傳遍了皓京,人人都覺得這顧家女命苦。
於是各式各樣的傳言流傳於市井中,編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有人說是因爲顧清漪在中秋宮宴上的驚鴻一瞥,才使得那藺侯爺上門求娶,也有人說他們早已暗度陳倉,只是過個名分。
要知道,那藺侯爺沒受傷之前可是有名的風流公子,那妾室是一個接一個往回擡,更有大膽猜測的,說這藺侯爺根本沒失憶。
所以一見美人就原形畢露了。
傳得是神乎其神,顧清漪聽了都覺得離譜,那人都看不見了,怎麼欣賞美色。
許是因爲藺寒宸命不久矣,皇上的聖旨來得格外的快,找欽天監算了日子,讓他們於半月後完婚。
半月?顧清漪接過聖旨之後整個人都傻了,雖然說她說服自己接受了這門荒唐婚事,倒也不至於這麼着急吧。
不過相對於藺寒宸來說,的確是爭分奪秒。
將軍府書房內。
“那丫頭嫁出去也是好的,省得麻煩。”顧夫人輕輕啜一口茶,脣角上揚。
顧將軍雙手交叉,手背撐着下巴,眸光暗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將軍可是還有什麼顧慮?”顧夫人不愧爲枕邊人,丈夫的一個動作,她便能察覺不對。
“這丫頭不能爲我將軍府所用,也不能讓她有揚眉吐氣的機會,趁着大婚前,把她的事兒抖摟出去,讓她身敗名裂,擡不起頭。”顧將軍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顧夫人不解,這還沒成婚,要是把顧清漪的名聲搞臭了,皇上萬一收回成命怎麼辦。
“將軍,這能行麼?要是皇上知道了……”
顧將軍冷笑一聲,“那個小皇帝心眼多着呢,越是蹊蹺他越多疑,再說了,他也得給我這個顏面。”
顧夫人吃了定心丸,便着手去操辦了,這種損人利己的事,她幹起來得心應手。
收到聖旨的第二天,新的謠言傳遍了皓京城,那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還有人說都看到將軍府的人去花月樓要賣身契呢。
顧家三小姐在青樓生活了十二年,雖然花月樓老鴇說她沒接過客,但那樣煙花之地出來的能有幾個好貨色。
秉着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原則,顧清漪被自動列入‘破鞋’的行列。
顧家‘破鞋’配短命侯爺,這樣的安排簡直太過戲劇性,城裏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裏。
“豈有此理!”朝堂上,皇帝將摺子狠狠丟在地上,怒不可遏。
顧將軍見此,立馬跪下,聲音帶着顫抖,“陛下,臣有罪啊,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臣的女兒不配入侯府啊……”
“顧愛卿,朕相信你的清白,也相信顧小姐是無辜的,這事兒藺侯爺會理解的,這婚事照常舉行,君無戲言!”
顧將軍頭埋得很低,說了幾句萬萬歲,嘴角得意的笑容收斂起來。
逍遙侯府。
“侯爺,那顧家女不能娶,老侯爺泉下有知該多涼心啊。”管家成叔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這侯府上下稍微有點身份的都身手不凡,畢竟藺寒宸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除了那些姨娘們,男丁和女僕大多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藺寒宸手中執筆,摸到宣紙後,在上面寫字,歪歪扭扭卻也能看清,“無妨。”
隨後另起一張,“成叔,找個可信之人,幫我起草一份休書。”
成叔大喜,“侯爺可是要直接休了那顧家女?”
藺寒宸提筆,重新取了一張紙,寫道:“我命不久矣,休書當提前備好,若我身故,還她自由。”
這短短一句話,看得成叔熱淚盈眶,他看着藺寒宸長大,對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怎麼能受得了如此剜心的話。
“侯爺莫要胡言,總會有辦法的,也總會讓您恢復記憶的,若是從前的您,定不會如此消極。”
曾經的藺寒宸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從來沒有自怨自艾的時候。
藺寒宸苦笑,他也很鬱悶,忘記了曾經的自己不要緊,總覺得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兒。
……
謠言一個接着一個,顧清漪都當笑話聽,其實外面傳她青樓出身的時候,還期待了一陣,都說古人最注重名聲。
沒想到退婚的消息沒等來,等來的是量體裁衣的師傅。
不得不說,這顧將軍面上工作做得不錯,嫁妝方面沒有虧待她,還特意找了有名的裁縫做嫁衣。
嘴上說着不在意,但顧清漪大多時候都在發呆,她偶爾會想起那夜冰冷的利刃和男人神祕的聲音。
他說她的人和命都是他的,那如今她要嫁人了,他知不知道呢,那個叫做冷夜的男子,好像突然從生命中消失了。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顧清漪總覺得心裏有個地方缺了一塊,酸楚莫名。
“小姐,你真的要嫁麼?要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帶你跑肯定能跑出去的,咱們又沒有負累。”緋月在一邊乾着急。
顧清漪搖搖頭,“緋月,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逃出去不成問題,可是問題還沒有解決,而且我總覺得這背後有個推手,也許在侯府會比在這裏更容易施展拳腳。”
緋月一臉迷惑,“小姐,奴婢不明白,你想找的祕密在將軍府,咱們出去了不是越離越遠麼?”
“傻丫頭,出去了,視野便寬廣了,我的身份不一樣了,能涉及的地方也多。”顧清漪笑意盈盈,她想通之後就不覺得虧本了。
緋月這才領悟到顧清漪話中深意,“原來咱現在是燈下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