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年長一點的看到顧清漪連忙上前走了幾步行禮，“小的高五，見過侯夫人。”
顧清漪擺了擺手，和聲道：“老先生不必多禮，我想問問，你們擡了柳姨娘要往哪去。”
高五嘆了口氣，畢恭畢敬迴應，“要丟到城外亂葬崗的，像姨娘這樣沒有家人又自尋短見的，只能往那丟。”
亂葬崗？那地方顧清漪是沒去過，她比柳姨娘命好些，當初是躺在義莊裏醒過來的。
她還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可柳姨娘卻是再也不能了。
顧清漪從懷中掏出碎銀交到高五手上，“辛苦你們跑一趟了，我家姨娘雖是一時想不開，但也是個清白姑娘，我實在不忍心把她丟在亂葬崗任野獸啃食……”
說着，顧清漪還掏出絹帕，假意拭淚。
高五哪懂這些豪門大院的道道啊，他接過錢，問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顧清漪清了清嗓子，“我想在家給她發送，入土爲安。”
高五面上略有難色，手上的錢變得燙手，支支吾吾地說：“這……這，夫人，這實有不妥啊。”
顧清漪微挑眉梢，舌尖頂着上牙膛，低頭輕笑道：“我是當家主母，我想給姨娘操辦喪事，有何不妥？”
她笑着說話，但卻能讓對面的高五惶恐不安，明明是深秋，他的額頭上居然有汗珠滑落。
“老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拿着錢，乖乖從哪來回哪去，這事就和你沒關係，懂了嗎？”顧清漪看着高五。
歷來柔和的眸光，此時也已積起冰寒，並着這道冷冽的眼光射去的，還有一記微而可察的冷笑。
高五哪受得住這等壓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着聲音回道：“夫人饒命，小人也不知這其中情況，只是有人給了小人錢財，讓小人儘快來侯府擡屍。”
顧清漪當然知道，這高五不過是個跑腿的，她也沒指望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麼。
“行了，你自去吧，方纔你我的對話不可讓第三人知道，至於你要怎麼說，我想老先生應該有數吧。”顧清漪輕輕擺弄了下衣袖，漫不經心道。
高五連連應是，迅速的離開了裏面的隔間。
顧清漪呼出一口氣，別說，這惡人形象演起來還挺順手，如今，她也算有些主母的威嚴了。
等高五一行人離開，顧清漪就開始吩咐下人，着手操辦柳姨娘的後事，也不準備辦的多大，不失體面便好。
忙完了，留下幾個守夜的丫鬟，顧清漪才拖着疲憊打道回府，她可沒忘自己院裏還有個藺寒宸等着呢。
秋意掃過甬道，橘黃色的葉子落了一地，紛亂的人影伴着脆脆的咔嚓聲，融進了黃昏的光影中。
顧清漪突然傷感了起來，彎腰拾起一片落葉，嘆息道：“紅錦，你說人的生命，怎麼就如此不值錢？”
紅錦不知道顧清漪哪裏來的傷感，還以爲是被柳姨娘的事兒驚到了，看着左右無人，上前挽住顧清漪的胳膊。
顧清漪輕輕拍了拍紅錦的手背，低聲迴應，“知道的，放心。”
路很長，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天色已經微微轉暗了。
緋月也早已經回來，看到顧清漪就迎了上來，福身道：“夫人交代的事已辦妥，那木匠說半月後即可去取。”
“行，這事兒你就費點心盯着了哈，回頭好好獎賞你。”顧清漪微微一笑。
緋月沒有應聲，她爲顧清漪辦事是心甘情願，從來也不是爲了多豐厚的獎賞。
看着顧清漪掩不住的疲憊神色，不由得擔心問出口：“你們這是去哪了，怎麼臉色如此差？”
紅錦體貼的替顧清漪回答，“是柳姨娘沒了，夫人去給她操辦後事，這纔回來這麼晚，侯爺沒找吧？”
聞言，緋月也是一驚，掩嘴道：“什麼？昨天不還好好的麼，怎麼會這麼突然。”
顧清漪看向緋月，無奈地開口，“你也覺得不對勁吧，柳姨娘絕不是自縊，依我看，是有人害命。”
緋月面色凝重，“要不要我去查一查，打探下消息。”
顧清漪搖頭，“不必，能在眼皮子底下辦這事兒的人不多，你動了容易引起反作用，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緋月只能按住性子，她知道顧清漪向來謹慎，聽她的總是沒錯的。
“對了，侯爺方纔找你來着。”都說完了，緋月纔想起更重要的事兒。
顧清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剛纔不說。”說完便帶着兩個丫鬟直奔主屋去了。
今天成叔已經派人給藺寒宸敷過眼睛，只不過這不是一次性就能治好的，所以看人還是會模糊。
“侯爺，你找我？”顧清漪風風火火地走進去，也沒行禮，徑直坐在了藺寒宸的牀邊。
這一系列的操作倒是讓藺寒宸微怔，不過結合起她的性子，倒也不難理解。
他盯着顧清漪的臉，還是模糊的影子，但比昨日能清晰些，加之曾經交手之時見過她的模樣，雖說都是在夜裏，可也是有點印象的。
藺寒宸不覺失笑，這樣一個鮮活的人兒，他竟從未仔細看過她的長相，有點記憶也是模糊的。
顧清漪被他盯的發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侯爺，你想什麼呢？”
藺寒宸脣角微微揚起，“沒什麼，就是感慨自己的記性不好，什麼都記不清。”
顧清漪咳了一聲，“侯爺，這人記性不好是常態，先說正事吧，聽緋月說你找我，可是有事兒？”
“無事便不可找漪兒了？一天沒聽到你的聲音，心裏不踏實。”藺寒宸突然認真說道。
顧清漪皺着眉頭起身，“侯爺，這也沒有旁人，就不用演了吧，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都是真心話，漪兒現在是本侯的救命神醫，本侯當然得時刻確保你的安全，有何不妥？”
聽了藺寒宸的解釋，顧清漪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