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到顧清漪的話之後，宰相夫人卻收回了自己的手，果然還是對看病有些介懷。
“顧太醫，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實在是怕了，你知道每一次都是剛有點希望又破滅的感覺嗎，我自己其實不怕，可我怕夫君失望的眼神，怕母親又給他施加壓力，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宰相夫人低聲呢喃着，她的眼神暗淡無光，此刻的她就像是在懸崖邊迎風起舞的披帛，隨時隨地都有跌落的危險。
“愛一個人有什麼自私的呢，夫人，你顧慮太多了，你是否知道，像你們這樣家庭和睦，夫妻恩愛的生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顧清漪一點點的疏導宰相夫人的情緒。
“不……是我牽絆着他不讓他納妾，自己還多年無所出，是我不配爲人妻，顧太醫，我累了……”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顧清漪的嘴抿得平直，她這人很倔，說是要辦的事就必須要辦到，今天她就非得摸到宰相夫人的脈象不可。
“夫人，你可能不太知道我，畢竟在你們眼裏，我可能只是皇上手裏的一個小玩意，但是我想告訴你，我這人很倔，我認可了你，就不能放之不管，而且可以很篤定的告訴你，你的病我能治。”
婦科問題她目前還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在古代雖然是沒接觸到什麼病患，但是在現代她可是醫好了數不清的病患，經驗可以說是有的。
宰相夫人明顯就是不信，她揉了揉眉間，“顧太醫，我是真的不太舒服，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讓人送你。”
然後不等顧清漪說話，就喊來了丫鬟小喜送客。
小喜這丫頭也不含糊，力氣也是大的很，連拖帶拽的就把顧清漪拉了出去。
等顧清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門外了。
要不是顧及身在宰相府，在異國他鄉，她恐怕都能上去踹門，生病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病了還不願意看醫生。
顧清漪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這麼上趕子的事兒她雖不是頭回幹，但意義不一樣啊。
宰相那邊及時得到了通報，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出現在了院子裏，看着坐在門口的顧清漪也是一頭霧水。
“顧太醫，你怎麼在這坐着呢？”
顧清漪嘆了口氣，看來得使出殺手鐗纔行了，要不裏面那位說什麼也是勸不動的。
“大人，不瞞您說，臣沒用，沒能摸到夫人的脈象。”
這話一出口，宰相的臉色都變了，沒摸到脈象那人不就完了麼，他抓着顧清漪的肩膀，嘶吼道：“沒摸到脈象是什麼意思，我夫人她怎麼了，你說清楚啊！”
顧清漪聽着門後的動靜，這夫人還挺能沉得住氣，就不怕自己一股腦都說了？
“不是的大人，是夫人她……”
“吱嘎～”
顧清漪的聲音和開門聲同時響起，門後的夫人坐不住出來了。
“顧太醫，你來看吧。”一句話道出了萬千心緒，精明如宰相，瞬間就看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他沒有道破，而是直接走到了石凳的位置，說道：“既然夫人願意配合，那就麻煩顧太醫看看了。”
進了屋，宰相夫人怒衝衝地看向顧清漪，“顧太醫，我拿你當朋友才說那麼多，你回頭就把我賣了？”
“夫人，這叫做兵不厭詐，更何況我也是爲了你好，你難道不想給宰相大人生個孩子？”顧清漪無賴似的坐在椅子上，拿出墊手腕的診包，笑嘻嘻地等着宰相夫人。
見識過了顧清漪的花樣百出，宰相夫人只能認命的伸出了手。
“這就對嘍，夫人您福氣多多，孩子一定會有的。”顧清漪很滿意，胡扯了一句之後步入了狀態。
摸了一會脈象後，又讓宰相夫人伸出舌頭，發現她舌邊尖滿布淤點、瘀斑，仔細觀察，面部又有蝶形褐斑，脈象沉澀，這是……
顧清漪將手從宰相夫人的手腕上離開，柔聲問道：“夫人，您的月事是否月月超期，色如黑豆汁，夾有塊屑、膠漆狀穢物？”
這等隱私之事，也得虧是顧清漪問起，同是女子，雖也有些難爲情，倒也不是不能說，宰相夫人紅着臉點頭。
顧清漪心中便有數了，“夫人，若是所料不差，您每逢月事該是腹痛難忍，平素腰困如折，臍中冷痛板硬，少腹兩側刺痛不移，帶多清晰……”
她又嘰裏呱啦說了一大通的症狀，從宰相夫人那變化莫測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以及全都說中了，也不用親口承認了。
“顧太醫，你……你如何得知啊，以前來看的太醫從無一人像你說的如此精細準確，莫非真的能治？”宰相夫人的眼中有小火苗在攢動，雖然只是星星點點，但顧清漪相信足以燎原。
“夫人，我說了要把您治好就一定會盡自己的全力，您先聽我說，根據以上症情，您是先天腎氣不足，衝任虛寒，溼痰死血凝結胞宮而成癥瘕。”
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顧清漪得把這病說明白了，以示她的專業及靠譜。
宰相夫人聽得雲裏霧裏的，她就認準一句話，“能治嗎？”
顧清漪點點頭，“不難，不過夫人您得配合吃藥，也得忌口，不然我也沒辦法了。”
“都聽你的顧太醫，剛纔是我態度欠佳，對不起啊。”宰相夫人和剛纔的死氣沉沉判若兩人，是顧清漪給了她新生的希望。
這也是顧清漪自己想要做的，她不僅是醫病，也要醫心。
讓小喜拿來紙筆，顧清漪開始寫要用的藥材，她要做後世改良版的培元固本散，仿的是古代河車大造丸，有再造先天之功，以血肉有情之品培補先天腎氣以治本，蟲類入絡搜剔，溫經化淤滌痰以治標。
說白了，宰相夫人這病學名上叫多囊卵巢，那都沒有供糧了，自然無法受孕，她也和夫人這樣解釋，結果又鬧了個臉紅。
直說顧清漪不像個姑娘，說起這些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顧清漪登時就笑了，她是個大夫，又有什麼可避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