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的態度很端正，先不管能不能答應，她得聽人把話說完的，“妹妹這是哪裏的話，我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養女，哪裏有能力和妹妹你搭手啊。”
說完，顧清漪看到顧明心眼底閃過一抹不耐，也沒點破，她想看看這事到底是把顧明心逼到了什麼程度，顧明心又能信任到什麼程度。
“姐姐莫要如此貶低自己，就憑着姐姐能從各國週轉中安然無恙的回來，便足以說明你的能力，又何必跟妹妹在這裏藏拙呢，難道還記恨着當年？”顧明心長了一張巧嘴，三兩句便把顧清漪推到了個左右爲難的位置。
若是顧清漪在意那些名節和看法，保不準真的能被顧明心高捧上去，順坡下驢了。
“藏拙？妹妹這話說的有技巧，那不妨說說，是什麼樣的難題，讓向來對我愛答不理的妹妹巧舌如簧呢？”顧清漪本想喝口茶水，可在手指碰到冰涼的茶盞之後，不得不收回了手。
一個人不方便的地方就在這裏，那個端茶送水的，她可不能喝涼的，故此，只能忍着口渴繼續和顧明心周旋。
顧明心咬了咬脣，就知道自己對面的人是個油滑性子，若是不透點口風出去，怕是不能好好說話的。
“三姐姐，你也不是外人，妹妹也就直說了，我可以幫着姐姐在將軍府周旋，姐姐能否幫着妹妹從那老畜生的手裏脫身？”
就知道她是有所求，顧清漪把玩着手帕露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妹妹這話可不對，我身在將軍府，難道不比你一個嫁出去的人方便？”
“姐姐，你可別忘了，我姨娘還在呢，她是除了那個女人以外在這裏待的最久的人，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可我卻覺得姐姐你再回將軍府絕對不是偶然。”顧明心的臉色一變，哪裏還有半分唯唯諾諾的樣子。
看來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那些事情足以讓顧明心成長，讓她性情大變。
顧清漪的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望着顧明心出神，說是望着她，倒不如說是望着顧明心身後的空位。
她的久不迴應讓顧明心沒了耐性，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問道：“姐姐是能應還是不能應，若是不能，也給個痛快話，妹妹也不在這裏討人嫌了。”
“妹妹是想怎麼脫身，光明正大的出來，還是從此換種活法？”就在顧明心憤然離去的時候，顧清漪開口叫住了她。
顧清漪的問話讓顧明心身軀一震，如一根木頭般站在那裏，從她微微顫抖的雙臂便能看出，她似乎正在回想着什麼事。
其實剛纔顧清漪不說話的時候，是在思考顧明心話中的可行性以及可信性。
蘭姨娘固然是府中的老人沒錯，可顧老狗那麼多疑的人，又怎麼會輕易和女人胡說八道。
不過顧清漪天生是個賭徒，她就喜歡押注去賭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
所以關鍵時刻，她還是選擇了顧明心，也算是她爛好心，看不慣女人備受折磨吧。
其實或多或少她也知道一些顧明心的事情，放在嘴邊都嫌髒了嘴，那老男人確實不是個東西。
他府上如同顧明心這樣的姑娘不少，不過大多都已經離世，暴斃居多。
久而久之，雖然外界也懷疑是老男人做了什麼，但顧慮到身份地位，謠言總是奇蹟般的戛然而止。
頗有助勢的苗頭，才讓這老男人越發的過分，越發的變本加厲。
“光明正大我是不敢想了，就算以後不找婆家，從那地方走出來了，別人定當也不會拿我當人看，所以三姐姐，你要做的就是讓我正大光明的消失，送我出城，我自己攢了點錢，可以帶我姨娘過好日子。”
等等……這話不對，顧清漪挑眉看向顧明心，拍了拍手，“妹妹真是妙語連珠，姐姐我都差點被你繞進去了，你把蘭姨娘帶走，我落得一場空？”
顧明心卻是笑了，這還是第一次在顧清漪面前露出如此真誠的笑容，雖然那笑聲……罷了，也就不予評價了。
“姐姐啊，你瞧我是那樣的人麼，自然是要等你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再來幫妹妹一把便可，在這之前，妹妹還能咬牙撐一撐。”顧明心苦笑一聲，那麼多苦楚都熬過去了，也不差這些時日。
顧清漪覺得應該不是假話，沒猶豫，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也要拿出點誠意。”說完回身進屋，沒多久拿出了個小瓷瓶交給了顧明心。
“這個你酌量使用，如果想避開老傢伙的折磨，把這粉末倒入酒中，讓他喝下你便什麼都不用管了，第二天他也不會找你麻煩。”交給顧明心的，是顧清漪閒來無事研發的迷幻散，還在試驗階段，正適合對付那老惡魔。
她之所以敢讓顧明心拿走，是因爲她心中有數多少劑量都不會致死。
“這？這是什麼意思，姐姐這方法是挺直截了當的，可若真被人發現了，妹妹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若真能這麼簡單，妹妹早就剁了那老東西了。”顧明心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瓷瓶，情緒莫名。
顧清漪難得和善了一回，她將手輕輕放在顧明心的手上，“妹妹放心，我不是那麼莽撞的人，這個也只是解你一時爲難罷了。”
顧明心頓了頓，而後抽回手，“如此便有勞姐姐費心了，妹妹不多做打擾，這就去姨娘的院子裏知會一聲，姐姐莫要着急，等我走後過幾日再去找我姨娘合謀。”
顧清漪點點頭，她也知道避嫌，纔不會像個愣頭青似的莽過去。
顧明心目的已達成，離去的步伐也是飛快。
顧清漪輕輕關上門，嘴脣輕輕甕動，黑一邊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黑一，你說顧明心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真沒想過她有一天來找我合作，要知道我們之前打得可是兇着呢。”顧清漪比較信任黑一，況且他也是從頭聽到尾的人。
“姑娘，暫時試試無妨，屬下對這達官顯貴的圈子也略有耳聞，她的老夫君也的確不是個東西，許多事說出來都怕髒了您的耳朵。”黑一微微皺眉，他可不想讓顧清漪聽那些破爛事。
顧清漪撇撇嘴，她是好奇心重了點，但是看到黑一這個態度，她也就沒有非知道不可的理由了，別回頭聽了自己又喫不下飯。
這事兒就這麼稀裏糊塗的糊弄過去，過了幾天若不是蘭姨娘院裏的小魚來尋顧清漪，她怕是都要忙忘了。
“蘭姨娘，許久不見，您的身子可還安好？”顧清漪施施然坐在了蘭姨娘的牀邊。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見面，蘭姨娘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彷彿她是常年病臥在牀，與世無爭，實際上不過就是自保的一種手段罷了。
“還是老樣子，吊着一口氣活着就不錯了，聽說你回來了，便想着見見你，要不回頭我閉眼了，也就沒有相見的機會了。”蘭姨娘拉着顧清漪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爲二人感情有多深厚。
顧清漪客套的笑容掛在嘴邊，蘭姨娘和兩年前相比也變了很多，她竟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蘭姨娘。
不過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她們只管各取所需便是，總有銀貨兩訖的那一天，也就沒有交集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