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的黑一聽了臉上也漾起笑意，被身邊的暗影都瞧了過去，只聽暗影略有些警示意味的話語響在耳畔。
“那是主子的人，我們只管做好份內事便好，可不敢逾越，知道了嗎？”
黑一神色一凜，也沒回話，腳尖輕點離開了屋頂，其實還有點被人窺探到心思的那種尷尬。
這一夜，註定要有人睡不着，也有像顧清漪這樣沒心沒肺睡得香的。
次日，顧清漪是被敲門聲叫醒的，這還是紅錦不在身邊後首次被熟悉的方式叫醒。
顧清漪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回了句，“是誰在外面啊。”
“姑娘不好了，我們四小姐被擡回將軍府了，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啊！”來人是昨晚在門口等顧清漪回來的丫鬟，她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顧清漪又坐在牀上緩了一會，才下地開門，“我收拾完了就去前廳，告訴你們姨娘，別急。”
這事兒都在計劃中，只是提前了些，就知道顧明心那傢伙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主，本來計劃着月底纔開始，沒想到月中這傢伙就等不及了。
反正也是心中有數，顧清漪就沒太慌亂，洗漱穿衣梳頭髮，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門外的小丫鬟卻是急瘋了，她怕回頭要是出什麼差錯，姨娘肯定是要怪自己的。
“看你急的滿頭大汗，走吧走吧，前面帶路。”顧清漪嘆了口氣，自己始終不是那狠心之人。
丫鬟感恩戴德的看了顧清漪一眼，兩條腿倒騰着可快了。
顧清漪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來到了蘭姨娘的院子，就聽到蘭姨娘在哭天喊地。
沒想到那人對自己親生女兒也這麼無情，本以爲要在正廳，卻沒成想人直接被擡回了姨娘的偏院。
一進屋，便看到趴在顧明心牀邊，哭得不能自已的蘭姨娘，還有幾個丫鬟，再無旁的人了。
這演戲是要演全套的，指不定屋裏就有誰派來的奸細，顧清漪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樣，快步來到了蘭姨娘身邊。
“蘭姨娘，四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成這樣了呀。”顧清漪吸了吸鼻子，佯裝難過。
蘭姨娘擡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些不解，顧清漪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這一切不都是他們計劃好的麼？
顧清漪看蘭姨娘一臉茫然，就使了個眼神，對方纔明白過來，配合着顧清漪。
“都是她那狠心的夫君啊，把人折磨得不成樣子，快斷氣兒了給送回來了，我可憐的女兒受了多少苦啊，嗚嗚嗚嗚……”蘭姨娘這感情倒是真的，畢竟是捧着養大的女兒，奔着嫁個好兒郎一步登天呢，沒想到落成個這樣的下場。
她的哭聲裏縱然有傷心難過，可更多的是懊惱和不甘心。
顧清漪點點頭，“姨娘先別急，我看看四妹妹脈象，再做定論。”
她沒空吐槽蘭姨娘的無腦和虛僞，救人是早先答應好的，就算不做戲也要用盡全力。
“你們都下去吧，一會還要看四小姐的外傷，你們這些人在這不方便。”顧清漪湊到了顧明心的身邊，頭也不回的對着丫鬟們下令。
蘭姨娘早就退到了一邊，見顧清漪說了話還沒丫鬟動彈，心中的火氣蹭蹭上漲，也算是有的放矢，“怎麼，姑娘的話你們都沒聽到啊，還杵在這裏幹什麼，出去！”
“姨娘，我們是想留在這裏打下手啊，四小姐這樣我們也着急的。”其中的一個丫鬟看起來年紀稍大點，也是帶頭公然忤逆顧清漪，頂撞蘭姨娘的一把好手。
人家雖然是頂撞，可那話裏話外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忠心護主的好奴才。
那丫鬟被問住了，可一想到其他的丫鬟都在看笑話，胸脯又挺起來，回顧清漪的話，“姑娘這是在說笑嗎，若是奴婢會做，也就不勞煩姑娘大老遠跑一趟了啊。”
“哦～原來你不會啊，那就出去吧，我這人不喜歡有人打擾，更不需要添亂。”顧清漪白了她一眼，她的話帶着命令性。
“還不出去，秀秀，你是怎麼了，如今連主子們的話都聽不進去？我當真是養不起你了，滾出去！”蘭姨娘發了火，抄起東西就往那丫鬟身上砸。
丫鬟才噤了聲，灰溜溜地逃走了。
“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一條狗還想喫兩家飯，真當我是喫素的？！”人都走了，蘭姨娘還掐着腰罵呢。
顧清漪搖了搖頭，繼續手下的動作，一邊整理顧明心的衣服，一邊開口，“蘭姨娘，您這院子裏的眼睛太多了，以後可得注意些，不然要喫苦頭的。”
“我知道的，只是一直沒發生什麼事，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了，就算我把她們都送走了，難免不會來新的。”蘭姨娘的話語中帶着苦澀。
將軍府唯一的姨娘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靠裝糊塗裝蠢笨才活到現在，如履薄冰啊。
這樣一想，顧清漪覺得也沒什麼可計較的了，她開始專心爲顧明心治療，“蘭姨娘，找一身乾淨的衣服給明心備好，我要把她身上的換下來。”
換衣只是順便，顧清漪是爲了看她身上的外傷。
這不脫不知道，一脫真是讓顧清漪瞠目結舌，胃裏翻江倒海。
蘭姨娘好信兒的往前湊了湊，顧清漪沒來得及攔，結果蘭姨娘在看到的瞬間，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刻，顧清漪是很佩服顧明心的，顧明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縱橫交錯，新舊交替，有牙印兒，有鞭痕，也有燙傷，有的疤已經形成，便是顧清漪，也沒辦法祛除。
尋常女子定不會有這個勇氣堅持到現在，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即便是活下來了，也是恥辱，往往過不去心裏的坎。
而顧明心，她非但沒妥協，而且還在努力自救，這就值得顧清漪尊重。
“蘭姨娘，您別哭了，我要開始治療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她救回來的。”顧清漪認真道。
蘭姨娘控制不了情緒，只好捂着自己的嘴巴，東倒西歪的去到了外間。
顧清漪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整理好心情，她繼續手上的動作，才發現事情並不像想象的那麼簡單，顧明心不是吃了她的藥才脫離出來的，而是真的被人虐待的。
顧清漪的手剛搭上顧明心的手腕就皺起了眉頭，而後又翻了翻顧明心的眼皮，發現瞳孔已經有擴散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顧清漪的臉色刷白，而就在這時，昏迷不醒的顧明心竟是嚶嚀出聲，“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咳咳咳咳。”
“明心！顧明心！你發生了什麼，怎麼沒有喫我給你的藥？”顧清漪抓着顧明心的胳膊，聲音顫抖。
顧明心卻是根本就沒清醒，剛剛只是她的夢囈。
顧清漪咬了咬脣，卻發現點奇怪的地方，她伸手探向顧明心的小腹，輕輕摁了摁，顧明心痛呼出聲，“疼！疼啊！”
一種不好的猜想在顧清漪心底浮現，她看向隱祕的地方，想起了黑一之前和她說的那畜生行爲——泡棗。
可那畢竟是水果，應該不會出現這麼嚴重的情況，除非那老畜生做了別的。
想到這裏，顧清漪也顧不上行爲不雅，她扯掉了顧明心的遮羞布，準備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