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安郡主剛伺候完馬大夫人喫完早餐,那邊馬二夫人便過來了。
見明安郡主結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溫熱帕子,小心翼翼的給馬大夫人擦手,馬二夫人眼中便閃過一絲鄙夷。
她們家是沒有丫鬟了,還是她這個大嫂已經癱瘓在牀呢,至於嗎?
人家都是嫁過來好幾年的人了,還天天讓人家小丫鬟似的伺候你,就這難道就是內閣千金的教養。
馬二夫人喊了一聲“大嫂”後,便徑直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見馬大夫人的眼神瞥了過來,馬二夫人毫不在意的笑道:
“我這不是怕大嫂回頭又要懊惱,忘記讓我坐下嗎?”
那會還是她剛嫁進馬家的時候,她不僅要伺候着婆婆,還要受這個大嫂的氣。
一開始知道自己的婆家嫂子出身內閣,她還竊喜了一段時間,出身內閣好呀,說明教養好,教養好說明人不難相處。
後來,她知道,有的人再好的出身都沒用。
就像剛成親那段時間,她每每和這個大嫂說話,總是站着的,等臨走的時候,人家又會假心假意的來一句,
“唉,弟妹,你怎麼不坐着說話。瞧我,整個人都忙的糊塗了,下次你可一定要提醒我,知道嗎?”
呵呵,你忙忘了,不會讓你身邊的丫鬟婆子提醒你嗎?讓我提醒你算怎麼回事,我是這輩子沒坐過椅子嗎,還要特意跑來坐你的椅子。
也是自己當年年紀輕,臉皮薄,纔會被她欺負的有口難言。
現在這人甭想再在她面前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這要不是你們這一房佔着一個“長”的緣故,你還要起身給我行禮呢。
誰讓自己夫君是二品尚書,你夫君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
看到自己討厭的人一大早被自己氣住了,馬二夫人可開心了。
就在馬二夫人在心中暗暗得意的時候,就聽到“咣噹”一聲,嚇得她手中的茶杯差點掉下來。
原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丫鬟手裏的盆掉在了地上,大半盆水全部灑在了明安郡主身上。
“作死的小蹄子,還有沒有一點規矩,養了你們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讓你們給我添堵的嗎?來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是少夫人,是少夫人故意絆的奴婢,還請夫人明察!”
馬大夫人就看向一旁有些瑟瑟發抖的明安郡主,怒道:
“還有沒有一點儀態,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嗎?抖成那個樣子給誰看?”
京城的十一月份已經很冷了,這水雖然是熱的,但是灑在身上可不熱了。
明安郡主緊緊的咬住牙關,“對不起,母親,都是兒媳的錯!”
馬大夫人一臉嫌棄道:“當然是你的錯,難不成還是我的錯不成?”
“我屋裏這鋪得可是大郎從塞外給我挑選上等的毛毯,就是爲了防止寒氣傷了我的身!”
明安郡主咬咬脣,道:“都是媳婦的錯,媳婦這就把毛毯擦乾水!”
那邊,馬二夫人皺着眉頭,“大嫂,你……”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馬大夫人便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怎麼,弟妹有什麼意見嗎?”
“不過是一塊毛毯,屋裏不是還有丫鬟嗎?惠涵是我們馬家的大少夫人!”
她是年初那會才陪着丈夫從地方上任職回來的,這些年她在外面多多少少也聽族人說了一些風言風語。
回來後看到惠涵的樣子,也知道她這些年過得不太好,她以爲是她這幾年無所出,又在通州莊子上住了幾年的緣故,纔會神情抑鬱。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惠涵的日子會是這樣。
這整間屋子站滿了丫鬟婆子,卻讓她一個當主子的蹲下身收拾。
馬大夫人冷哼一聲,“不管她是誰,做錯了事情,那是一定要有懲罰的!”
馬二夫人還是覺得有些荒唐,他們馬家又不是小門小戶。
況且,這算什麼錯事,是不是惠涵的錯都還兩說了,只憑一個丫鬟的話,連問都不問就定了大少夫人的錯。
再說,就算是她的錯,也不能這樣被對待。
但看滿屋的人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她頓時就心驚了。
馬大夫人彎腰將明安郡主扶了起來,還替她整了整衣裳,
“好孩子,你二嬸心疼你了,告訴她,我可是這些年對你不好,你做錯了事情,是不是要自己收拾爛攤子?”
明安郡主就面向馬二夫人,一張臉波瀾不驚,
“二嬸,母親這些年對我是極好的,二嬸不要誤會。”
馬二夫人抿抿嘴,然後帕子一甩,
“我不管你們婆媳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大嫂,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們老爺現在戶部尚書的板凳都還沒坐熱,家裏決不能出現任何不好的傳聞。”
誰要是耽誤了她家老爺的前途,那就是她們整個二房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馬大夫人嘴角微翹的看着馬二夫人,
“弟妹,我比你更在乎馬家的榮譽,又怎麼會讓不好的傳聞傳出去呢,你說是吧!”
“對了,今天顧家那邊就你自己過去吧,惠涵今天早上起來突然身體不舒服,而且惠涵本身和寧國夫人也不熟悉,聽說之前還有齷蹉,她就不過去了,免得說些不該說的話,耽誤了老二的前程。”
聞言,明安郡主死死的掐住手掌心,卻不敢有任何異樣,心裏明白大概自己做的一切都暴露了。
這會,她滿心滿眼裏都是絕望,要是這樣,她是不是真的要困死在這個宅院裏了。
二嬸哪裏知道,這樣侮辱還算是輕的,她就快要連命都保不住了。
還有誰能救救她!
都是幾十年的人生閱歷了,馬大夫人一句話,馬二夫人就大概明白是什麼情況。
她看了眼明安郡主,心中糾結了一會,最後到底是自身的利益得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