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下馬，笑道：“你們倆來這麼早，什麼時候到的？”
鄭緣和張天寶對視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哎。”
蕭然看了眼何況，眼神詢問，他們這麼怎麼啦？
等蕭然請他們去家裏喫飯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倆是十一月份就出發了，“所以你們在路上走了兩個多月！”
這都已經是正月底了。
一說起這個，張天寶他倆就想哭，本來一開始他們以爲是能坐船到的，那船家也說今年是暖冬，應該是可以把他們送到京城的。
可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剛走了三天，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給攔住了路，河面結了冰肯定是過不了船的，沒辦法，他們只能走陸路。
“走陸路應該也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吧！”蕭然問道。
“可我們連着被兩批人給指錯了路，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
蕭然皺眉，“那些人是故意的？”
他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路上又不好走，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的，結果就這個時候纔到。
本來因爲京城有蕭然，何況又是早早就到的，他們也這麼大年紀了，家裏想安排長輩跟着他們一起過來，都被他們給拒絕了，早知道這個時候才能到，他們還不如在家過完年再走呢。
“蕭然，你都不知道除夕夜我們被困在一個小鎮上，連個飯館都沒有，我們倆就啃得白麪饅頭，還是我們用一兩銀子朝人家買來的。”
蕭然給他們每人夾了個雞腿，“趕緊補補，趕緊補補！”
張天寶兩人：......
他們又不是小孩子。
喫過飯後，蕭然留他們在家住宿，不過他們拒絕了，“何況租得那個小院就挺好，周邊也都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大家還能互通有無呢。”
蕭然也沒拒絕，而是提醒道：“你們倆明天去找個大夫把把脈，趕了這麼久的路，也不知道身體有沒有耗損？明白嗎？”
春闈連着九天也不是容易的，每年都有人因爲身體的原因而放棄考試的。
“需要什麼派人過來說一聲，咱們是同窗，你們不要覺得不好意思，現在什麼都沒有你們考試重要，明白嗎？”
“嗯嗯，放心，我們不會跟你客氣的，我還要和你成爲同僚呢，也不知道到嚴子華那傢伙現在怎麼樣呢？”
蕭然笑道：
“他縣令做得還不錯，上次來信還和我自誇，說他已經是個得心應手，可以造福於百姓的好縣令了，還說他的目標就是卸任的那天，能得到百姓一把真心實意的萬民傘！”
嚴子華三年前考中進士之後，便去吏部謀了東南那邊的一個縣令。
“所以，你們也要加油了！”
蕭然送他們到衚衕口，三人揮揮手，“走了，你別送了，趕緊回去吧。”
接下來，隨着越來越多的舉人進京，好像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種緊張的氛圍中。
當然這種氛圍每三年都出現一次，京城百姓已經習以爲常了。
趙榕在去年就奉命出京去西南照顧他父親，可趙老將軍帶兵打仗多年，身上沉痾已久，加上幾年前還被人算計過，所以這次即便趙榕帶着三位太醫過去，也沒能救活趙將軍。
如今，趙榕正在扶棺回京的路上。
這天，吳大學士帶着蕭然前往通州代表皇上迎接趙將軍的棺槨回京。
通州城門外，吳大學士和蕭然帶着衆人，腰上繫着孝布，立於官道旁，靜候扶棺隊伍。
很快，前面就有衙役來報，“回大人的話，趙將軍的棺槨大約一刻鐘就能到。”
似乎還沒有一刻鐘，蕭然就見他們出現了一羣身穿孝服的人羣，緩緩走來。
最前面的趙榕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曾經那麼愛說愛笑的一個人，大半年沒見，身上頗有種頹喪之感。
吳大學士上前，“本官等奉皇命來此迎趙將軍棺槨回京！”
趙榕作爲孝子，對着他們三叩首，算是答禮。
他們並不是立馬就回京，趙榕他們也要在通州稍作休整的。
應付完外人，趙榕纔有機會和蕭然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可如今這情況，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趙榕嘆口氣道：“蕭然，你都不好好安慰安慰我嗎？”
“那些車軲轆話你還沒聽膩嗎？再說，那些話也於事無補。”
說再多節哀順變，當事人也不可能不傷心。
趙榕突然就癱坐在椅子上，雙眼望着上方，
“蕭然，我家老頭子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會他緊緊得抓住我的手，雖然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我知道他想讓我和他一樣，做個保家衛國的將軍，蕭然，你說，我能達成老頭子的願望嗎？”
“你想達成嗎？”
“我現在也不知道！”
之前他也領兵打過仗，敬王造反還有江南那次，他都參與了。可那時候父親雖不在身邊，但他還是因爲父親，初生牛犢不怕虎，父親就是他不畏生死的底氣，
可現在父親去了，他成了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在戰場上也出了事，祖母和母親會如何？
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前幾年爲什麼吊兒郎當的不想成親，要是他已經有後了，或許就不會如此爲難。
蕭然便道：“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這些事你還有時間好好想清楚。”
他至少要爲趙將軍守孝三年，足夠他想清楚以後的路。
趙老將軍的棺槨送回京城的時候，徐令安已經帶着百官在趙家等着呢。
棺槨進門的時候，徐令安和三位內閣大人親自扶棺，雖然就這麼幾步路，可這也是武將的最高榮耀。
趙榕跪下替父親謝主隆恩，徐令安親自將人扶起，“趙世子快請期，老將軍一生爲我們錦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些朕都記着。”
趙老將軍是在西南抵禦外敵的時候受的傷，理應有次榮耀。
趙老夫人和趙夫人看着老將軍的棺槨差點哭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