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轉讓和代理執行總裁的手續，都是裴總交待辦的，但理由我也不敢問呀！我一直以爲就是他去W國時，怕自己有危險……後來堅持，我也以爲是以防萬一。”
“再者，裴總行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這個您是知道的。”
“我記得有一次，他還找律師說要寫遺囑呢。”
蘇閔婕太陽穴突突直跳，“多久的事？”
林源想了想，“大概是你們剛離婚一年多的時候吧。”
蘇閔婕腦子很亂，無數畫面混亂地閃回。
她一直覺得，這幾年裏，她和裴祈之間就像是個怪圈，怎麼也走不出來。
他時而清醒，時而又固執。
無數次，她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他接受了界線，接受他們再無可能的事實。
可之後，他又會像失憶了似的……
這究竟是他的主觀意識，還是病理意識？
蘇閔婕不服氣，直接飆車飆到陸家。
見到她，季安安和陸予安都很開心。
陸予安往她身後張望，“裴叔叔怎麼沒來？”
蘇閔婕牽強地朝孩子笑了笑，“他在家。”
“陸渟驍呢？”
季安安指指樓上，“在書房……出什麼事了嗎？”
“我找陸總有點事。”蘇閔婕現在不想解釋那麼多。
她心裏亂的不行。
像有把火在燒。
書房，陸渟驍聽了蘇閔婕的話後，竟是意外地愣神了好一會兒。
“你是說，阿祈之前就有病？”
他搖着頭道：“這個我真不清楚……但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挺合理。”
“我和他，算是從小就認識，但真正成爲朋友，是十歲左右吧，有次一起參加夏令營。”
“所有的集體項目，我倆都沒參加，他是因爲不屑，我是因爲受傷。”
“我倆總靜靜呆一塊兒，看大家玩，其實一句話也沒說，但之後，他莫名就覺得我是他朋友。”
“他這個人一直都很奇怪，孤僻，驕傲，還很張揚……他的性格和爲人處事，有時會讓人覺得矛盾。”
“比如，他會幾個月甚至幾年都不和我聯繫，但會某一天突然就出現，好像這個時間段的斷層根本就不存在。”
“以前，我總以爲是他特立獨行，經你這麼一說……也許，可能，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他從來沒對我說過，我只記得，有次，彷彿是聽他接過一個電話，應該是心理醫生催他去複診，他回覆說以後都不用了……我問他，他只說是正常的心理診療。”
“我當時沒放心上，也就沒關心他的心理醫生究竟是誰。”
陸渟驍又道：“當然，要找出這個人問題不大，交給我。”
蘇閔婕從陸家出來，季安安不放心，一直跟着。
坐在車上，蘇閔婕靜了很久，方纔輕嘆說：“安安你說，我真的認識裴祈嗎？”
“我真的和他有三年婚姻嗎？”
爲什麼她突然發現，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瞭解過裴祈呢。
季安安向來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說：“你當然是瞭解他的，只是可能瞭解的不夠全面吧……其實，每個人都是不全面的，自己也未必真的完全瞭解自己。”
她還想說，人與人的相遇一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她和陸渟驍。
而她，剛好就需要一道光，照亮這個她一直不太看得清的世界。
就是彼此需要的關係，沒那麼複雜。
她覺得，小七和裴祈其實也是。
裴祈起初是小七的光，後來，小七是裴祈的光。
他們只是有些錯位而已，但不影響相互需要。
蘇閔婕沒再回華靈山，她給裴文婷打了個電話說明，就將自己關在公寓裏矇頭睡大覺。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不想再管了。
被裴祈那混蛋喫得死死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
蘇閔婕已經三天沒出現。
裴祈一直很安靜。
劉夏的診所有施設齊全的療養間，他住在這裏其實很方便。
裴家人每天都來。
但裴祈並不是很想見他們，很多時候都不願意露面。
這天，是劉夏的導師，第一次試着幫裴祈‘修通’。
因爲裴祈之前的反應太配合，暴戾人格也一直沒有出現，導師其實有些失望。
所以這晚，他打算冒險一試。
他將‘修通’安排在飯桌上，只有他和裴祈。
劉夏對裴祈說的是，第一階段的冶療已經差不多，她的導師離開之前，想單獨請他喫頓飯。
因而，裴祈正裝出席。
晚餐，安排在樓頂花園。
是很精緻的西餐。
約定時間，身姿挺拔的裴祈穿着高級手工定製西裝，黑色短髮梳的紋絲不亂，器宇軒昂的步入花園餐區。
導師雙眼微微一眯，瞬間就看到了這個年輕人曾經的模樣。
他很疑惑，在催眠治療中，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年輕的心智其實很堅定。
是什麼，將他堅固的防禦牆擊垮的呢？
裴祈朝他點頭示意，“謝謝您的邀請。”
禮貌又疏離，隱約有些不一樣。
導師眸色更深，笑着說：“能與裴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一起用餐，是我的榮幸。”
裴祈極淡地扯扯脣：“我嗎？”
他拉開椅子，坐下時漫不經心道：“我現在可是個傻子。”
導師溫和道：“傻子，瘋子，天才，其實都只是人的一張面具而已。我們每個人都有無數張面具，只是大多數人不擅於利用，所以比較模糊，每一面都不突出而已。”
裴祈點點頭，脣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像是不屑。
這和那個安靜的，呆萌的他完全不同。
導師隱隱興奮，“我現在還能叫你裴先生嗎？或許，你想有個自己的名字。”
“無所謂，一個代號而已。”
裴祈看一眼桌上的紅酒，示意：“我能喝嗎？”
“當然。”導師作勢要起身幫他倒。
“我來。”
裴祈起身，拿起醒酒器，先繞到導師這邊幫他倒。
導師剛說一聲‘謝謝’，後頸一疼便暈了過去。
裴祈勾脣，邪氣的笑容放大：“乖乖呆着吧小傻子，今晚，由我來表演。”
他大大方方下樓，碰見劉夏的助理，淡道：“林教授讓我去他車裏取樣東西。”
助理瞪大眼睛濛濛地點了點頭，“哦，好的。”
導師開的是限量版超跑，前幾天他第一次見就很喜歡。
她應該也會喜歡吧。
三天不見，她有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