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靈大殿爲之一靜。
衆強回頭循聲望去,都想看看是誰有如此膽量,敢當衆反駁墨闕。
“老四!你在說什麼?”,看清那人後,大長老莫元坤雙眼一瞪,率先喝問出聲。
七位長老和四位首座可都是少陽洞天的元老級人物,都見證了少陽洞天在東域時的輝煌與被貶南域後的落魄。
平日雖偶有摩擦,但卻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並不影響幾人關係。
特別是七位長老,共事多年,年歲相仿,平日更以兄弟相稱。
此時見四長老王生忤逆掌教之意,前不久還提過讓兩家適齡孫輩同上姻緣峯、來個親上加親的莫元坤立馬就急了。
誰知王生並未理會莫元坤,而是上前兩步,直視着神色平靜的墨闕。
墨闕身旁,吳雲雙眉緊皺。
他有些想不通,這突然冒出來的老頭他從未見過,爲什麼會不同意這門親……額,這件事。
很顯然,墨闕也想不通,衆人只聽他平靜問道:“爲何?”
“稟掌教”,王生抱拳一拜,沉聲道:“此子雖身負五行靈脈,屬靈脩天驕之序,但卻已錯過靈脩成長之金玉年歲,來日成就定不會太高。
就如鄭首座門下的戚玄一般,年方十七就已破入納元中期,其還是三脈天資,再如何培養也不爲過。
方纔在殿外我還以爲他與戚玄一般尚未及冠,那自然潛力無限,值得我少陽洞天傾一宗之力培養。
可入殿之後,我才發現他根骨已定,已屬成人之列,雖不知十歲前爲何未被各地城主選中,但他錯過修靈佳期已成事實!
故老朽認爲,此子當不得掌教真傳,由我等收爲內門即可!”
有理有據,擲地有聲,聽得吳雲腦仁生疼。
人掌教都沒說什麼,你個老梆子是屬槓精的嗎這麼槓?
一旁,二長老狄青長鬚顫動,朗聲駁道:“老四你這般境界,難道還不知五行靈體意味着什麼嗎!
就算錯過了最佳的修靈年歲,他的絕世天資也足以彌補!”
他剛一說完,早就把暈過去的章守義扔到地上的鄭雄一立即接道:“老狄說得對!王生你這麼自信的嗎?我都不敢收五行靈體,你敢?”
王生臉皮顫動,一言不發,只盯着掌教,待他表態。
雖目的不純,但他說的卻是事實。
靈脩錯過了十歲醒靈的最佳時期,對以後所能走到的高度影響甚大。
這是整個靈脩界由無數個天才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
吳雲張了張嘴,想爲自己說些什麼。
但在看到前後左右都是藏劍高層、修爲深不可測的時候,他把罵人的話默默吞了回去。
正在此時,剛剛離去的一刻不到的瞿安長老回來了。
在他身後,跟着一個長衫飄飄,身負古劍的俊逸男子。
王奇!
吳雲雙目噴火,若是眼神能夠殺人,那此時正在依次對衆強行禮的王奇已是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對那肖俊爺孫都沒有這麼大的恨意。
“見過掌教!”
“見過諸位首座!”
……
“爺爺”,王奇最後說完,站在四長老身前,神色恭謹。
“小畜生,我打死你!”
“啪!”
王生怒氣沖霄,不由分說就先甩了王奇的一巴掌,力道極大,直接把王奇扇飛數米,撞到測靈殿南牆才堪堪停下。
吳雲目瞪口呆,轉瞬就想到了他聽到的傳言。
王奇不僅是外門潛力極大的十大天才之一,他還有長老背景!
王奇,王生,王姓……
原來你他孃的是這狗幣的爺爺!”
吳雲有些想不通,王奇既然有長老背景,爲什麼不直接在內門修行,還要跑到外門來混。
但這並不影響此時在他心內翻江倒海的憤怒。
他兩世爲人,如何看不出現在王生的做法是在保他孫子?
當着衆人打得越狠,就證明他對王奇愛得越是深沉。
想通這一層,吳雲再看衆強。
果然,剛纔替他說話的兩名長老此時也變了臉色,那個沒穿上衣的大漢也瞥着嘴歪向一旁。
“要遭!
要是被長老收爲內門弟子,這老梆子肯定會給我穿小鞋!
怎麼辦?”
吳雲越來越急,他爲這一天隱忍多時,不想竟被王生這個老混蛋卡在最後一步。
正當他在想要不要把七條靈脈全部展露出來,博取掌教真傳的時候,墨闕說話了。
“他是你孫兒?”
王生胸腔起伏,好半晌才平息怒意,恭敬答道:“正是,老朽今年三百一十七歲,隨藏劍征戰東域、退居南地,一生光明磊落。
不想後代竟出了這麼個孽畜!險些害我靈宗天驕半路折損!
老朽有愧靈宗,請掌教責罰!”
“嘶”,吳雲心吸涼氣,要不是他現在毫無修爲,他真想破口大罵,“你個老狗咋不哭出來呢!去外面哭啊,哭着喊你爲靈宗留過血,哭着喊你爲掌教擋過刀!”
話在吳雲心內,大殿寂靜無聲。
一直關注場中形式的吳雲甚至看到,在王生說完之後,剛纔爲他說話的那兩名長老竟也是面露戚然,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不行!
若是掌教被他說動,我估計要遭!”
吳雲雙拳緊握,就要鼓起勇氣大喊“我還有靈脈”。
下一刻,背對着他的麻衣地中海老人終於表態。
“罰是要罰,不過不是罰你。”
墨闕上前,扶起彎腰抱拳的王生,口中接道:“罰你兒,是他教子無方,縱容子嗣殘虐門人,當停俸五年,守陽城靈脈十年。
罰你孫,思過三年,不許踏出紅巖崖一步。
明日收徒大典過了,我去青璇靈宗請藥農出山,爲你孫兒治病。”
“掌教!”
王生驚呼一聲,卻是滿臉複雜,眼含老淚。
停俸思過,對於長老之後來說,這簡直與沒有懲罰毫無差別。
三百一十七年,王生自沒有空活,他知道,這是墨闕念他爲宗門奔波多年,做出的最大讓步。
王奇喊出那聲爺爺之後,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剛纔他的那番話夾雜私心。
在這樣的前提下,墨闕仍舊做出了讓步。
王生熟悉墨闕,從他說話時愈漸冷冽的語氣王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他對少陽洞天做出的功勞和苦勞,耗光了……
“你無需委屈,成爲我之真傳,少陽洞天,乃至整個南域,再無人能欺你半分。
至於那王奇,他家三代單傳,我雖爲掌教,卻不能殺了他爲你出氣。
但我會讓他參加完來年夏鬥之後,再去紅巖崖思過。
夏鬥,我會讓你參加。”
吳雲瞪大眼睛,愣愣望着轉身看着他的乾瘦老人。
這段話,只有他能聽到!
這算是掌教對他的交代嗎?
吳雲目光閃爍,思量片刻後,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從剛纔王生哭慘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那老梆子是少陽洞天的老人,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掌教對他們爺孫的懲罰重了,其餘長老肯定會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