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隱隱，脣槍舌劍
整個朝堂上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
所有人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就好像朝堂之上，處處皆是明槍暗箭，用力呼吸一聲，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引來不可預知的災禍一般
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秦楓
都在等待着秦楓開口
秦楓看向燕王，淡淡說道：“大王至聖至明，自然心中早有一套自己的鑑別方法”
“不過秦楓對此，還是想要說一說自己的一點拙見”
秦楓這句話說得滴水不漏，燕王有自己的方法，他只是想說說自己的看法。
毫無藐視，甚至鄙夷燕王的意思。
燕王微微點頭，等待秦楓繼續說下去。
可以說，第一道殺機，被秦楓順利渡過了
秦楓笑着說道：“君子與小人，忠臣與佞臣，看起來是四個詞”
“實則是兩個詞”
他繼續說道：“君子與小人，若是入朝爲官，君子不一定是忠臣，但必然不會是佞臣”
“小人不一定是佞臣，但一定不是忠臣”
秦楓說到這裏，衆人皆是一頭霧水，就連冷雲飛都覺得奇怪。
“秦楓爲何要在朝堂激辯，這等間不容髮的時刻，高談闊論這些東西”
“難道不知道燕王的耐心是有限的嗎”
秦楓沒有理會冷雲飛皺起的眉頭，繼續說道：“君子雖有成人之美意，但亦有錚言之鐵骨”
“所以君子會樂於讚美他人的長處，所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正是這樣的意思”
秦楓笑了笑，看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五部尚書，繼續說道。
“但是小人也會裝作大義凜然，出於公心地舉薦他人，讚美他人，甚至以舉賢不避親爲掩護，大肆織羅自己的黨羽”
說到這裏，五部尚書似是察覺到了秦楓的鋒芒。
但秦楓所說的話，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他們想要攻擊，卻也無從下口。
只能繼續聽着
“那麼就需要鑑別君子與小人的第二個區別了，錚言之鐵骨。”
秦楓繼續侃侃而談。
“但有人會說，君子喜歡當面斥責他人的過失，小人也喜歡當面告別人的狀，那又如何判斷呢”
“區別在於，君子正面斥責他人，卻會照顧他人的顏面，其目的在於讓人知錯能改。”
“小人正面斥責別人，卻故意不照顧他人的顏面，就是爲了排擠打壓他人，擡高自己”
“所以一遇論戰，小人必羣起而攻之，從方方面面，無所不用其極”
說到這裏，五部尚書終於回過神來了。
剛纔五部尚書都對秦楓羣起而攻之，秦楓說了這麼多，居然就是爲了論證一個問題五部尚書都是小人
可是這論證未免也太單薄了一點吧
五部尚書都是同時冷笑了起來
他們本就是稷下學宮的宿儒，又宦海浮沉不知多少年，早就身經百戰
要是被秦楓這句話就跟駁得啞口無言，真的可以棄官回家賣紅薯去了。
吏部尚書司徒明率先發難：“大王在上，秦楓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小人，是佞臣”
“這樣編織朋黨網絡的行爲，與他自己所說的小人何異”
戶部尚書張文海亦聲討道：“秦楓如今不過是還沒有掌握實權，貪無可貪，否則他必是燕國上下第一碩鼠”
就連之前因爲剋扣軍餉，以次充好，基本上命都要沒了的兵部尚書郝仁杰都跳了起來。
“大王，我等雖然貪污有錯，但奈何物價飛漲，俸祿太低，根本無法維持生活”
“不得已才做了糊塗事情，但我等對大王，對大燕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鑑，從來不曾改變啊”
其他兩部尚書也是大聲說道：“大王，還請大王明鑑，將秦楓這大奸大惡的小人，徹底摒棄掉”
燕王不說話。
情況卻已經危急到讓冷雲飛都有些坐不住，準備開口幫秦楓說話了
秦楓剛纔的一篇關於“君子小人”、“忠臣佞臣”的論辯，在冷雲飛看來，簡直失敗至極。
不僅措辭浮誇，說理也不夠有力，完全不像是他上次舌戰羣儒時的水平。
舌戰羣儒時，他逼退羅謙，只說了兩個事例，卻完全不給羅謙以任何反駁的餘地
而這一次的論辯，簡直就是手持利刃，授人以柄
但冷雲飛不能開口。
一旦他開口，他與秦楓一黨的罪名，等於不打自招。
不但救不了秦楓，還會把他自己也給搭進去
就在這時，處在漩渦中心的秦楓又說話。
“大王明鑑，您也看到了”
“小人說話時，也會慷慨激憤，忠義滿懷”
“甚至潸然淚下，令人動容”
“但這都只是表象”
秦楓說到這裏，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驟然嘴角翹起一道邪異的弧度
一抹冷笑。
他的話語到此，竟如利劍出鞘
鋒芒畢露
“君子以天下社稷，蒼生大義爲懷，以天地正道爲心”
“所做所爲，皆是出於公心，有利於國”
“我雖不標榜自己爲君子，但我舉薦徐猛，因他確在易水關有戰功”
“我舉薦聖武學院墨老子等人，前往西北軍，乃是爲了防備西北妖族，鞏固易水關的後方”
“我舉薦張澤沐爲國子監博士，張澤沐在易水關時，寫出戰詩易水血戰，扭轉整個戰局，令我大燕反敗爲勝”
“同樣，我今日剷除朝堂腐官，也是爲了大燕社稷”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若沒有割去腐肉的決心，受傷之人，如何痊癒”
秦楓環顧全場，氣勢滔天如九天游龍，語氣滾滾如長江黃河
“再看爾等爾等所做之事，可有一件有利於國人社稷”
“天地公心，天理所在，神明難欺，你們摸着自己的良心”
“爾等鼓動陛下罷黜我，誰爲人族抵禦妖族，誰來爲大燕抵禦外辱，誰來這朝堂上，與你們這等腐官據理力爭”
“究竟是出於一己私利，還是公心你等心知肚明”
句句如劍，字字如刀，秦楓的論辯，酣暢淋漓
機鋒盡展
如一把絕世名刀，狂舞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