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讓他走到了飛昇之路的盡頭。
秦楓再看眼前那人，立在飛昇之路的盡頭，雷霆漩渦之畔。
一身素淨白衣，就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一般。
但他的眼眸之中，彷彿無窮歲月風霜掠過，萬千星辰起而覆滅。
這種一舉手，一投足都渾然天成，近乎於道的手段，甚至讓秦楓都覺得心驚不已。
“這，就是青陽氏要我到飛昇之路盡頭見的人嗎？”
似是看出了秦楓的心中所想，那立在雷霆漩渦之前的白衣人，淡淡一笑，說道。
“承載着人族五帝希冀，又傳承文王之道的年輕人，你……終於來了！”
秦楓聽得這話，愈加知道這人不凡，當即畢恭畢敬地對着他拱手道：“前輩，還請爲中土人族指明出路。”
白衣人聽得秦楓的話，淡淡笑道：“天助者自助，出路從來只在於人族自己……”
秦楓聽得這句話，只覺得心裏略有些不舒服。
他感覺這個神祕莫測的白衣人，雖然實力強橫，但分明在擺架子。
青陽氏和帝堯不惜放棄生命，將秦楓送到了飛昇之路的盡頭，就是來聽你一句：“天助者自助”？
然而，就在這時，白衣人卻繼續淡淡說道。
“天道不仁，苦待人族……”
“太古人族三皇便以身擇天，改換天道，終爲人族搏得一線生機，其後的五帝憑藉這一線生機，不斷與荒獸爭奪，最終奠定了人族如今的大世之基。”
那白衣人所說的“三皇擇天”，在秦楓接觸荒古史之後，聽得最多的故事了。
他的內心自是波瀾不驚，可白衣人的下一句話，卻是如石投靜水，瞬間讓秦楓的心內涌起無限漣漪，甚至是滾滾洪濤！
“荒天道雖被三皇重創之後，從體內分出了利於人族的人天道，但荒天道畢竟與人天道同生同體，根本不可能被分別消滅……”
“人族經青陽氏，高陽氏，高辛氏，帝堯四代帝王，徹底戰勝荒獸，成爲了中土主宰，隱在幕後的荒天道亦通過吸收被誅殺荒獸的怨恨力量，得以復甦……”
說到這裏，秦楓內心已是狂瀾萬丈。
難怪……
帝舜早年，英明神武，與堯帝同是後世共推的太平盛世。
中期卻天災頻頻，災禍不斷，使得民不聊生，不堪其苦。
比如後世歷史裏記載的，險些毀滅掉人族的大洪水，就是帝舜執政的中期，最大的天災之一。
這一點在荒古史中亦有記載。
在後世神話中的大禹治水的故事了，也發生在帝舜執政的中後期。
荒天道實力恢復，繼而要爲荒獸一族向人族討還血債，自是要發動滅世之災，將整個人族徹底毀滅。
若不是人天道掣肘，恐怕當時的災害還會更大。
白衣人繼續說道：“時帝舜四處求賢人以治水患，荒天道降身化爲鯀，騙得帝舜的信任，名義上自處治理水患，實則只堵不疏，反而將水患更加嚴重，繼而讓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將怨恨聚集到了帝舜的身上……”
“幸而荒天道的險惡陰謀被帝舜識破，被帝舜誅殺於羽山。鯀之屍首，三年不腐，後人以刀剖之，在他的體內誕生了禹。”
“禹主動請纓要替父繼續治水，並展露出非凡的治水才能，帝舜亦不計前嫌，由他帶領人族克服了水患……”
“但最終帝舜沒有想到，這不過是荒天道陰謀的延續而已。”
白衣人所說的這一段神話，與秦楓在後世所聽的《山海經》神話，竟是相差無幾。
一樣是天降洪水，一樣是大禹之父——鯀，治水不利，被殺於羽山，屍身不腐，剖而生大禹。
大禹治水成功，最終舜帝退位，禪讓給禹，大禹傳位給兒子啓，將公天下變爲家天下，建立了夏朝。
只不過在中土歷史裏，這是被歌頌的神話故事。
到了這白衣人的口中，天災大洪水，鯀治水不利，大禹治水成功，不過是荒天道爲了絞殺三皇后人，最終覆滅人族的連環計而已。
伏線千里，最終一舉成功！
“按照中土歷史的劃分，帝舜之後的夏朝，就是最黑暗，最血腥的中古時代了。”
“難道說，中古的血腥混亂，是三皇遺澤的五帝隕落之後，荒天道影響之下故意爲之？”
秦楓正思量之時，白衣人已是繼續說道。
“夏亡而商繼，之前從大禹後的諸王，只能是被荒天道影響，而不能直接控制……”
“經過夏、商兩朝對荒天道的祭祀崇拜，他又恢復了能力，再次化身爲帝辛。”
白衣人說到這裏，秦楓驟然一驚。
“帝辛？”
“商紂王？！”
白衣人緩緩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商朝末帝，商紂王！”
“荒天道化身商紂王，大舉祭祀荒天，大興獻祭活人的巫術……”
“準備等荒天道徹底恢復實力，繼而毀滅整個人族。”
聽到這裏，秦楓驀地想到了什麼。
“所以周文王作爲天選聖人，自岐山出，一匡天下，以周代商，挫敗了荒天道的陰謀？”
白衣人肯定地回答道。
“正是！”
“所以人族的出路，從來都不曾依靠他族，他物……”
“只有依靠人族自己！”
此時此刻，原本一直困擾秦楓的上古，中古謎團，中土與後世歷史衝突之處，除帝舜消失之迷以外，統統迎刃而解。
可秦楓此時卻是皺起了眉頭。
“可是，閣下爲何會知道這些，會知道這麼多？”
“閣下到底是誰？”
白衣人緩緩側過身來，看向秦楓，面帶三分笑意，如和煦春風。
“三皇擇天而生我……”
“荒天出，我退避。”
“荒天退，我得進。”
“九重雷劫，我掌八道。”
“儒道古今，皆我門生……”
說到這裏，秦楓眼神蹙然一驚，訝聲低語道。
“你竟是——人族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