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儒武爭鋒 >第兩千四百五十九節:有時候道理講不通
    生性骨鯁的人,最是適合當言官去罵人,彈劾人,這是天生的忠臣胚子,就適合某次死諫之後被忍無可忍的君王像蒼蠅一樣拍死在朝堂上。

    君王樂得清靜,言官樂得好名聲,各得其所。

    所以這些個言官們往往除了同爲言官的同僚,並無什麼朋友。

    萬一哪一天把你這個朋友給彈劾了,找誰說去?

    毫無疑問,這位上清學宮來的古月就是這種骨鯁文人了。

    一來就跟王義甫爲代表的萬古仙朝本土官員鬧得劍拔弩張。

    雖然這些官員都是讀的儒家的聖賢書,也大多都是學而優則仕,但一入官場,多得是入鄉隨俗,多的是身不由己。

    隨俗久了,也就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本就如此,還是被官場這個大染缸給染成了這副模樣。

    只可惜,這個叫古月的小子,不懂。

    李淳風眯起眼睛,冷笑:“果然是個死讀書,讀死書的書呆子啊!”

    原本以爲來了個一合之敵,誰知道,居然還沒動手,對方就直接趴下了。

    無趣得很啊!

    可偏偏就在這時,面對整個朝堂之上彈劾自己的儒家官員,秦楓竟是沒有任何喫驚的表情,甚至說,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他就這樣端坐在那張玉石座椅上,就好像早已沸騰如一鍋油水。

    與他無關!

    似是感覺秦楓這樣坐着的神態太過倨傲,連唐婉兒都有一些看不下去了。

    佳人手捧尚方寶劍,厲聲喝道:“古月,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若不爲自己辯解,便可當作你認罪伏法了!”

    秦楓看向這位初次打交道,但語氣並不友好的佳人,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唐大人,我之前說得還不清楚嗎?有些道理,現在說不清楚,但一會可能就講得通了。還有,唐大人,您也管刑訟嗎?”

    秦楓的潛臺詞就是,你唐婉兒的手伸得也太長了,管的也太寬了!

    王義甫差點在心裏笑出聲來了。

    “哈哈哈,古月你找死!”

    有人更是竊竊私語起來:“還嫌死得不夠快嗎?居然連陛下身邊的紅人唐婉兒也要一併得罪了!”

    “這一下古月歇菜了,徹底歇菜了。沒人能救的了他了!”

    “不對不對,還有一個人救的了他,只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會來的!”

    可就在這時,忽地遠處殿外有皇城衛士大聲唱諾道:“大將軍燕破軍上殿!”

    一聲唱諾,旋即皇城之外唱諾聲此起彼伏。

    “大將軍燕破軍上殿!”

    “燕破軍上殿!”

    伴隨着鐵靴踩在石板上的鏗鏘步響,以及沙場受過腿傷的輕微腳步輕重不一的特點,聽腳步聲便可以判斷,此人就是燕破軍無疑!

    一時間,剛纔還斷言那人不會來的傢伙,面面相覷。

    燕破軍在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落井下石嗎?

    還是坐山觀虎鬥,好好地奚落一下儒家的官員們?

    亦或是,他與

    王義甫一直不對付,這次竟是要打破陣營之見,出手相助古月不成?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的時候,讓所有儒家官員臉色大變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燕破軍大步上殿,右手上還抓着什麼東西。

    就在他跨入蟠龍金殿的瞬間,他將手裏東西猛地一丟而出。

    “骨碌碌!”

    那東西就好像是西瓜似的在蟠龍金殿光滑的地板上滾來滾去。

    所有人喫驚得瞪大了眼睛。

    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如果是別人,帶這等腌臢東西上蟠龍金殿,早就被言官的唾沫星子給噴死了。

    可這個人,他們不敢噴啊!

    因爲噴了是真的會被打死的。

    燕破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禁衛趙信,又看向殿上的納蘭女帝,他沉聲道:“陛下,臣接到下屬來報,有一名不知死活的布武境散修竟然偷偷潛入禁城,劫持了一位禁軍什長的親人家眷。”

    說到這裏,趙信猛地擡起頭來,看向燕破軍,大部分並非佈局者的朝堂中人,目光則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王義甫等人。

    王義甫臉色剎時雪白,難看至極。

    燕破軍繼續說道:“臣雖不知爲何這廝一個天人強者爲何要跟一位禁衛什長故不去,但此人潛入禁城已是死罪,說不定會是虛域或是其他勢力派來的刺客,臣便讓

    下屬直接斬殺了,將他的首級割了下來。”

    他拱了拱手對着納蘭女帝問道:“陛下,接下來要如何處置,請您示下。”

    這一下,朝堂之上真的是有意思極了。

    你燕破軍打殺了一個布武境的天人就打殺了,還把首級帶上來,是個什麼意思?

    嚇人嗎?

    當然是用來嚇唬人的!

    只不過更多的人聞弦知雅意,雖然不知道燕破軍這次爲何突然轉了性子,開始插手朝堂的事情了,是純粹爲了噁心王義甫,還是達成了協議,誰都不知道。

    但毋庸置疑,燕破軍這一次是站在了古月這邊。

    王義甫臉色難看得要死,盯住那個被割下來的首級,那可是他吏部尚書府好不容易請來的天人境供奉客卿,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送了多少天材地寶,賠了多少笑臉,奉送了多少他自己都捨不得收入房中的清秀女婢。

    原本是指望着他食君祿,爲君死,在關鍵時刻防備政敵刺殺的保命牌,或者是刺殺政敵的袖裏劍,結果呢……

    劫持那個禁衛什長的家眷,王義甫都沒有讓他直接出面,只是讓他盯住有沒有古月佈置的後手而已。

    結果呢,連藏在暗處的這個天人高手都給燕破軍直接打殺了。

    原本在他看來,他對付秦楓的這個局是十成十的贏面,結果偏偏半路殺出來一個燕破軍,這一招蠻橫至極的無理手破局,簡直就讓王義甫現在輸的一敗塗地。

    而且一敗塗地還不是最壞的,更壞的事情,還沒發生了。

    就在王義甫震驚之餘,秦楓已是站起身來,看向趙信,剛要開口,趙信居然擡起頭來,大聲說道:“

    陛下,我剛纔誣陷了古月大人,我有罪!”

    沒等秦楓開口詢問,趙信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晚上他如何被人以家人性命脅迫,殺死了作爲證人的管家,之後又指認是秦楓指使。

    王義甫此時已是驚得面如土色。

    在他身後的盧柏厲聲喝道:“你這刁民,欺君大罪要誅滅九族的!”

    趙信竟是一口承認:“我有罪,我之前雖是欺君,但受的是你們指使!”

    當庭彈劾,當庭指認,竟又當庭翻供。

    原本秦楓是被彈劾一方,怎麼一來居然變成了受害一方。

    這其中變化實在是快的叫人眼花繚亂。

    立在納蘭女帝身邊的唐婉兒此時也有一些懵了。

    原來,燕破軍到來的時候,就是秦楓等待的那個“道理講得通”的時候。

    納蘭女帝看了一眼下方的秦楓等人,緩緩說道:“既是如此,這個禁衛什長殺人一事確鑿無誤,秋後問斬,看在他知錯能改的份上,就不按照九族問斬了,家屬沒入官籍,作爲奴婢送到教坊司吧!”

    趙信面如死灰,正要認罪伏法,燕破軍卻開口說道:“陛下,軍中正是用人之機,這名禁軍什長身手不錯,以我所見,極有可能最近就會躋身天人第一重的布武境,不如將他編入邊軍的底層,限他一年之內立下足以免死的軍功,讓他戴罪立功如何?”

    納蘭女帝聽到燕破軍的話,微微眯起眼睛,看了跪在地上的趙信一眼,開口道:“既是未來有可能成爲天人強者,如今也是仙朝用兵之時,便依大將軍所言好了!”

    她側過身來,對唐婉兒說道:“婉兒,將此人妻子與尚未成年的兒女全部接入皇宮,等他立下足夠免死的軍功,再允許他們見面。不過,不可將他們當做奴婢對待,一應飲食都按照禁軍家屬撥付。知道了嗎?”

    唐婉兒捧劍在手,微微頷首。

    到此,這件事情居然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本來趙信應該是欺君大罪,要誅滅九族的,就因爲燕破軍的一句話,變成了轉去邊軍,作爲補償,家中子女與妻子都可以在皇宮內住下。尤其是子女,極有可能成爲皇子公主們的伴讀,如果女子標誌一些,以後成爲皇妃都不是沒有可能。

    這哪是什麼處罰,這簡直就是對他仗義說出真相的褒獎啊!

    至於王義甫和盧柏,辛苦設計了這個局,最後居然連秦楓的一根毛都沒有傷到,自己一方丟人又丟臉,還死了一名天人強者,真是打掉牙齒往肚子裏咽。

    一直眯着眼睛,閉目養神的李淳風,忽地就開口了:“陛下,王義甫和盧柏脅迫這禁軍什長殺人滅口,又在朝堂上聯手構陷首輔古月,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置啊!”

    一語落下,所有人悚然一驚。

    不管是秦楓一方輸了,還是王義甫一方輸了,李淳風都樂見其成,他要做的就是讓失敗得一方儘可能地多失血。

    既然秦楓不知如何得到了燕破軍的支持,那扳倒秦楓已沒有可能,那就痛打王義甫這羣落水狗好了。

    所以,坐山觀虎鬥,李淳風這頭座山雕,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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