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魔女，她不是已經帶人離開了嗎？最強的騎士不全都被她帶去聖巡了嗎？！爲什麼還是會輸！”而讓國王大人如此憤怒的原因也很簡單，前線打仗又打輸了！
這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畢竟在他的認知裏，作爲洛林首腦的大修女卡珊德拉爲了爭奪聖女之名，已經帶着聖巡小隊開始去聖巡去了，甚至爲了讓她走得更快，不給自己造成更多的麻煩，他甚至主動交代了路上的守軍不要阻攔她。
原本以爲國內的事情應該就可以安定下來的讓·德內爾二世，卻在自己下達了命令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前線的戰報。洛林組織停止了對於南境公爵埃吉爾的追擊，並且主動進攻了王國中部的重要城市格拉米思，一天之內將其攻克的同時，宣佈了對國王的戰爭。
事實上，從洛林組織出現開始，這個組織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讓·德內爾二世所不理解的，它匪夷所思的擴展速度，它瘋狂的組織理念，它對於貴族的不屑一顧，以及它那快速發展，甚至能夠打敗南境公爵聯軍的戰鬥力……
但是以上的這些，這所有的一切，讓·德內爾在知道了大修女卡珊德拉的身份的時候都找到了一個藉口。那是那位大修女的組織，所有的特殊都是因爲那位號稱最爲強大的聖女候選者帶來的。
所以他也理解了那位大修女帶着兩百人的騎士隊伍，連戰連克，擊穿了他麾下好幾位貴族的聯軍，攻陷了好幾座城市，一路聖巡一路“解放”自己領地的行爲。
但是現在是怎麼回事？那位大修女已經離開了米格依的國境內了，她正在馬不停蹄地朝着教國、中央教會奔去，那洛林組織又是怎麼回事？
在自己的領導者都不在的情況下，它們爲什麼又對王國發起了戰爭？他們怎麼敢？他們憑什麼能？難道卡珊德拉只是它們的一個旗幟、吉祥物？真正領導這個組織的另有其人？
但是自己的諜子和線人傳回來的消息明顯不是這麼回事啊，這位大修女就是整個組織的領導者纔對……
同樣讓他不能理解的是前線敗退的速度。
之前在總結南境公爵失敗的原因的時候，久諳戰場的北境公爵在沉思許久之後給了國王這樣一個理解。埃吉爾公爵是進攻方，是輸在了堅壁清野和頻繁的騷擾上。
在正面實力上，埃吉爾公爵手下的騎士們，依舊是要強於洛林組織的。對方一旦要發起進攻的，這些優勢就都不會存在，特別是攻城器械的製造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王國的軍隊藉助高牆深城一定可以給予那羣泥腿子狠狠一擊。
帶有“魔女”名號的卡珊德拉前往教國聖巡肯定討不了好，而失去了領導者的洛林組織很快就會羣龍無首，這纔是國王穩坐釣魚臺的底氣。
但是現在情況明顯有問題，大修女會不會在教國討不了好他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還沒等她討不了好，王國很可能就要被洛林組織給打下來了。
“……”面對着國王的質問，一身鎧甲的數位將軍都低着頭，面色嚴峻深沉，花瓶打碎時，一朵花飛到了一個將軍的盔甲縫隙裏插着，他甚至都不敢動手去將它撫掉，讓整個畫面顯得有些搞笑。
“不要給我裝死！”國王繼續咆哮，“你！”
讓·德內爾二世一把抓住那個盔甲裏插着花的將軍，“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羣泥腿子是怎麼打下格拉米斯的？”
將軍喉結動了兩下，面對着國王彷彿燃燒着火焰的雙眼，用乾啞的聲音回答道：“……是城內的守軍主動打開了城門……”
怒火中燒的讓·德內爾二世像是突然被澆了一大桶冰水一般，整個人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腳步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撞在了桌子上。
“你是說……是守軍主動開的城？”插花將軍也無所謂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國王轉頭看向了另外幾位將軍，“其他……其他城市呢……”
“也是如此。”國王聽到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如墜冰窟，深然的寒意從骨髓裏蔓延出來，整個人牙齒都開始打顫。
“亂臣賊子！不慕君恩！他們怎麼敢！他們組怎麼敢？！！”揚天長嘯了兩句，讓·德內爾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猛地撲了上去，大力搖晃着面前的將軍。
“我的臣民呢？我的百姓呢？他們……他們有沒有反抗，他們有沒有出逃，他們難道沒有抵抗嗎？”
這一次，將軍沒有說話，但是從他跟死人一樣的臉色裏，讓·德內爾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陛下——陛下！！”弄臣滑稽的聲音拉得老長，衝進了房間裏，跨過門檻的時候沒有注意，直接跌了一跤着，整個人像是球一樣的滾到了讓·德內爾腳下。
以往，這個動作定能讓國王笑出聲來，但是這一次，國王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泛起，看向弄臣的眼神冷得讓他心裏發慌。
“怎麼了？”
弄臣打了一個寒顫，趕忙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來，他剛纔都摔成那樣，信封卻沒有一絲褶皺，連印泥都完好無損，不得不說是一門技術。
“叛軍、叛軍向您寄了一封信來……”
國王渙散的雙瞳中又有了些許神色，兇狠地從弄臣手裏接過了信件，飛速拿裁紙刀將其裁了開來，開始閱讀起了當中的內容。
………………………………………………………………
“林過雲！！”正在閉眼沉思的卡珊德拉在一聲大聲尖叫中睜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也不繼續冥想了，開始看着帳篷口，等着林過雲進來，果然不到兩分鐘，林過雲就掛着一臉風輕雲淡的笑容走了進來。
“甩掉了？”卡珊德拉問道。
“嗯。”林過雲點點頭，知道卡珊德拉問的是什麼。
“你就不能不逗她嗎？”卡珊德拉嘆了一口氣，最近不知道林過雲覺醒了什麼奇怪的癖好，總愛在紮營之後，去用言語逗弄一下那位米格依的前聖女候選人，米希爾。
總是整的小姑娘尖叫發瘋，滿營地追殺他。
“可以啊，”林過雲點點頭，“只不過逗她很有趣而已，畢竟最近兩天有些無聊。”
卡珊德拉搖了搖頭，“隨你吧，主義好尺度。”
“放心，我對她不感興趣。”林過雲聳了聳肩膀，“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確實太無聊了一些。”
說話間他眯起眼睛看向卡珊德拉，“被定義爲異端的我們進入了教國境內，不說是過街老鼠，也不一樣這麼一路暢通才對。大修女，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你是想問我身後的到底是誰是吧？”卡珊德拉直接點破了林過雲的啞謎，她最近說話變得越來越直接，鋒利得像是刀子。
“大修女英明。”林過雲忙點頭，“五年前以你一位聖女候選人的身份，想要在教會內掀起改革的浪潮，怎麼想都不太夠。所以你身後肯定還應該有一位大人物纔對。”
“嗯。”卡珊德拉點頭承認了這件事。
“不要着急，讓我猜猜，”林過雲連忙擺手，“薔薇騎士團的大團長？不對，他不夠資格。是灰袍苦修士的頭頭？摩山苦修會的會長？總不能是教皇吧？”
“是異端裁判所的大裁判長。”卡珊德拉直接公佈了答案。
“黑袍修士？”林過雲瞪大了眼睛，“這道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現在看來，他們還支持着你？”
“應該。”
“那到真是一件好事，到時候……”
“該我問了。”卡珊德拉打斷了林過雲的問題，“等價交換。”
聽到後四個字，林過雲果斷的停下了嘴，“你問吧。”
“之前你說，沒有神明的世界會比有神明的世界更好，但如果這位神明是一個極善的神明呢？一位全心全意爲人着想的神明，她智慧超羣，同時憐愛人類，做的所有選擇都是有利於人類的呢？難道有這樣一位神明，難道不比沒有神更好嗎？”
“從短期角度來看，或許會更好。”林過雲聳了聳肩膀，“從長期角度來說則未必。而且不可能有這樣全心全意爲人類而着想的神明存在，如果祂真的存在，祂要做的事情也是離開人類。因爲這涉及到了一個悖論。”
“悖論？”
“如果神明所做的所有選擇，都是爲人類好的，是正確的。那最後人類會依賴上神明的選擇和決定，從而慢慢喪失自主選擇和自主判斷的能力，因爲他們自己的判斷有可能是錯的，而交給神明判斷，一定是對的，全心全意爲人的神明也不會拒絕爲他們進行判斷。
“所以一位真的對人類好的神明，不會爲人類做任何判斷。而會放任人類自由發展。向人類許諾的、有所求的神明，必然不是好的神明。”
“現在我可以提問了嗎？”
卡珊德拉花了五分鐘去吸收林過雲上面那段對話，整個人的氣質又變得堅實了一份，像是被大錘夯實過的泥土一般，“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