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變化，在他五覺完好的時候或許影響不大，但是他現在可是失去了視力的狀態，難度那是呈現幾何倍數的提升。畢竟之前，他要做的只是根據信使的指引，左轉右轉，距離完全依靠在心裏默數步數來判斷。
但是爬山不同，原本只有XY軸的二維地圖，一下子擴展成三維了，手腳都要用上，而且落足點更小，更難以計算。信使同樣報一個位置數據，林過雲腦海裏要處理的信息量幾乎上升了幾倍。
用了差不過半個小時，他甚至還沒有爬完一半的路程。
“這是算是夜魔的某種特點吧。”信使回答道，“他喜歡把自己的宮殿，建造在高處。不過不用太擔心，崎嶇的部分基本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差不多就到宮殿的主體結構了，道路會平整一些。”
“真是個難得的好消息呢。”林過雲點點頭。
十分鐘後，林過雲來到了信使所說的宮殿主幹道上。
“你現在面前有一段一百二十米的臺階，總計144層，在臺階的第82層有兩個拜亞基守着，你需要躲開他們，衝進後面的大門裏面。它們沒有進入夜魔宮殿的資格，衝進大門你就安全了。”
“用葡萄？”林過雲聳了聳肩膀。
“沒錯，你要扔出5顆。”信使給出的方案很具體。
“爲什麼是五顆？那不是兩隻怪物嗎？”
“沒錯，所以才應該是五顆，它們各自吞噬兩顆之後，會爲了最後一顆葡萄的所有權展開爭奪，這樣，你纔有足夠的時間。”
“聽起來很合理。”
林過雲深吸了一口氣，就開始在臺階上狂奔起來。同時在心裏默數着自己跑過的臺階數，“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在他默數到七十三的時候，兩聲尖銳又空洞的鳥鳴聲在他左右兩側響了起來，那兩隻拜亞基發現他了。
他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手卻已經伸到了絲巾包裹之中。
五顆葡萄，他沒有一次性全都丟出去，而是分了三次，先是往一左一右，各自扔了兩顆。
隨後他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和鼻翼蒲扇大口喘息的聲音，兩隻拜亞基明顯各自被誘餌吸引了。這個時候他猛地轉過身，朝着自己的正後方，扔出了最後一顆會引起爭端的葡萄，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衝了出去。
果然隨後身後就傳來了巨翼撲騰的聲音，兩隻怪物明顯開始自相殘殺了，尖銳的叫聲和翻滾碰撞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林過雲甚至可以在腦海中腦補出，兩個混合着蝙蝠、鳥、昆蟲特徵的一種半人半獸的生物，正扭打在一起，分段式的身體相互糾纏，尖銳的爪子摳進對方的身體內，嘴巴又相互撕咬着……
“你現在已經進了宮殿大門了，你面前是大廳，往左轉，走二十二米，你會遇到迴廊的入口。通過迴廊，你可以進入宮殿的中層，不過迴廊之中有狙頸者，就是你一開始遇到過的那東西。他不需要消耗誘餌，但是你必須要儘快解決。
“因爲這宮殿裏面還有別的怪物，你耽誤的時間過長的話，很可能會被堵起來，圍攻之下，你是肯定沒有勝算的。”
“好。”林過雲點點頭，提前抽出了石之心長劍。有過一次戰鬥的經驗，他完全有信心，這次能夠在三招之內秒殺那個狙頸者。
林過雲和信使之間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信使給出的指令越來越具體，甚至能夠到林過雲什麼時候出劍，什麼角度，用幾分力。
林過雲對於這些指令的執行也越來越果斷，信使的指令幾乎就是從他大腦裏面發出來的一樣，肢體能夠以一種流暢準確的方式執行而出。
擊殺狙頸者的過程甚至比他想象中還要來得流暢，躲藏與迴廊的立柱之後，隱蔽了腳步聲再暴起而出，瞬間加速，一劍梟首。林過雲這行雲流水的操作，根本不像是一個目盲的人，狙頸者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腦袋落地了。
這一段路走得雖然有些緊張，但是總歸沒有出任何的大亂子。
在林過雲用掉了絲巾裏面最後一顆葡萄之後，信使終於說出了最後的好消息。
“大門之後，就是夜魔所在了。”
“嗯。”林過雲點了點頭，“我們直接進去？那不直接被夜魔給轟殺了？”
“不會。主上的制約還在，而且他爲了屏蔽你的視覺，進一步受到了主上的壓制，沒有傷害你的能力。”
“聽起來是一步臭棋。”林過雲又笑了笑，伸手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再走12米，就是夜魔的王座。”
“我只要伸手，從他身上拿走眼睛就好了？”
信使沉默了一下。
林過雲站在原地，等了幾秒也沒有等到答案，歪了歪腦袋，又問了一句，“信使？”
“還有最後一件事。”
“你語氣這麼沉重，整得我有些害怕。”林過雲又笑了笑，只不過在這種氣氛下，聽起來有些僵硬，像是故意在緩和氛圍一般。
“他留下了封印。”信使沉重的語氣絲毫沒有改變，“想要拿到眼睛，你還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代價？”
“他提前預感到了我們會來……留下的這個封印，需要祭品才能夠解除。”
“我還要再回外面接着找葡萄？”
“不……需要你自己的眼球……”
“……”
林過雲都沉默了，“這個笑話不好笑。”
“因爲它不是笑話。”信使生硬地給出了回答，“祭品沒有辦法替代，而且你沒有離開的機會了。葡萄只能吸引外面的東西們一時，等它們喫完了，就會全部堵在門口，你出不去了。”
“可……就算我用眼球換到了夜魔的眼睛，還有一個奈亞的化身呢？怎麼辦？”
“還有我。”信使的語氣越來越急，簡直像是在把林過雲一步步地壓往牆角，“我們可以繼續像現在這樣，我指揮，你行動，隨着我們的默契度越來越高，失去視力，不會成爲太大的問題。”
“這……真的能行？”
“它必須行！如果你不這麼賭一把，你連夜魔的眼睛都拿不到，更不要去想第三個化身了。先走完這一步，我們再去給最後一步想辦法。”
“……”林過雲又陷入了沉默，微表情不斷地變化着，糾結、掙扎、咬牙、狠心、泄氣、再次掙扎。簡直像是一場戲劇，在他臉上上演着。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剛纔被他用葡萄誘惑走的怪物們已經重新圍上來了。他們暫時不敢走進王庭，但是確實已經堵死了林過雲的退路。
“沒有時間了！你決定好了嗎？”
林過雲深吸了一口氣，“好了。”
他的雙手伸到了自己的眼眶處，淡淡地藍色的冰晶在他的髮梢上開始凝結，他的指尖也開始帶上了寒氣。
“你在做什麼？”信使有些疑惑。
“低溫可以止血。”林過雲如此迴應着，食指已經按在了眼皮上面。
“說起來，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林過雲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聊天，着實讓信使感到有些意外，這種時候，他還有什麼問題？
“既然夜魔可以屏蔽掉我的一個五覺，讓我失去視力，你說，他能不能屏蔽掉我的聽力呢？”
“……”
沒有等信使給出回答，林過雲按在眼皮上的手，瞬間變指爲爪，寒氣瞬間暴漲遍佈了整隻手。他的兩手，同時在自己的眼前一抓，握住了兩隻原本不存在的，細長的手腕。
“你說是吧，信使。或者說，該叫你……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