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牧,我想生”
周老師擡頭看着李牧,情緒忽然有些失控,那雙清泠的眼眸裏閃爍着淚花,哽咽道“可我知道現在撫養一個孩子成本有多大,我只是一個小學老師,根本沒有能力幫到你”
最後一句話。
彷彿一條洄游在時光中的三文魚。
從原地出發,經過一段時間再次回到了原點,除了鐫刻在內心深處的不好記憶,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周老師眼中蓄積的淚水,順着臉頰慢慢流了下來,她試着用手背擦掉,可卻於事無補,眼淚越來越多。
認識這麼久。
周老師從未詢問過李牧每個月工資多少,積蓄多少!?
她擔心自己問,會讓李牧覺得她是那種控制慾很強女人。
她不希望自己成爲那種將家裏的錢全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自己老公要錢,無論什麼原因,死活不給,最後逼得自己老公遇到事情只能向外面朋友借錢的女人。
如果婚姻是一隻風箏。
周老師希望風箏飛起來時候,那根線被自己牽住就行。
一點小小的要求。
不過分吧!?
至於錢。
只要李牧遇到相對比較大的開銷時,告訴她原因就可以了。
耳畔傳來兩個孩子在客廳的玩鬧聲,周老師深吸了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道“後天就是星期六,你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然後……打掉”
李牧沒有說話。
而是起身拉開衣櫃走了進去,這件儲物間原本是臥室衛生間,不過因爲這套房子只有自己和兒子居住,一個衛生間已經足夠了,所以裝修時被他改成了儲物間,平時放些厚被子和沙發墊。
“你幹嘛!?”
周老師見李牧一言不發的離開,心裏的酸楚愈發明顯。
她現在是最脆弱的,也是最無助的,偏偏李牧連一句簡單的安慰都不給她,反而跑進了儲物間,周老師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
從儲物櫃最下面格子中,李牧將一個小型保險櫃提了出來,用幾張抽紙墊在牀上,從裏面拿起一份存摺遞到周老師面前。
“什麼!?”
周老師不解的翻開一看。
然後。
整個人愣住了。
內心的酸楚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消退,眼中的淚珠也在閃動第二下後消失不見。
她再次確認了一遍,隨着數學老師對數字的敏感程度,她在短短時間內,從存款第一橫二十萬,計算到了最下面二十二萬,隨着數字的總和被算出。
她陡然笑了出來。
這個笑容很突兀,就這麼毫無徵兆掩蓋了剛纔的難過情緒,她疑惑的看着李牧問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工資存下來的”
李牧笑着回道“想生就生,別擔心經濟壓力,你老公還是很有實力的”
“那就生”
周老師手掌放在小腹上,一臉認真道。
過了一會,她又想起了房貸,連忙問道“那這套房子……”
“全款買的,車子也是全款”
李牧直接回道“所以你老公不是負二代”
“嗯”
周老師點點頭,開心的笑道“妥妥的李百萬”
“……”
李牧嘴角微微抽搐幾下。
這個笑話有點冷。
他現在的存款雖然也有一百多萬,但李百萬這個稱呼,他還是擔當不起,而且這一百多萬,也不過纔剛剛達成沒多久。
每個月油費,生活費和定時打給父母的三千加在一起,一萬足以,這與他的收入完全不成正比,但一個人想存錢,肯定要嚴格控制消費,不然像徐建華那樣,有再多的錢也不夠他霍霍的。
只有真正缺過錢的人,才知道存錢的重要性。
他存錢方式也與一般人不同,李牧選擇階梯式存錢法,以八年爲總梯次,其中分爲四個兩年,也就是定期年薪最長不超過兩年,他這樣拆分下來,不可避免會少一點銀行利息,但好處就是總有一個梯次靠近取錢日期,而他每個月也會選擇從工資中留一萬作爲應急資金,時間一長,他銀行卡里的應急資金已經累積到十二萬。
非特大型意外。
他都能一一解決。
“有這麼多錢,又有一套房子沒有房貸,哪怕肚子裏這個是兒子也不用擔心負擔不起”
周老師越說,眼中的光彩越是明亮,嘴角勾芡的弧度越大,整個人都洋溢着說不出的興奮,道“將來,然然結婚就用伱這一套,我肚裏這個就用我那一套,三個孩子,照樣輕輕鬆鬆”
說着。
周老師歪着腦袋,試探性問道“我能問一下你每個月工資多少嗎!?”
到了現在。
周老師基本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判定。
她老公能存這麼多錢,買房買房還都是全款,想來工資肯定不低,不過周老師還是想知道具體多少,畢竟她作爲李牧老婆,自然想了解的更清楚一點。
“月薪七八萬吧!”
李牧想了一下,回道“加上年底會有業績分紅,這個數字就不一定了,有時只有二十多萬,有時三十多萬,不過今年應該比較多點,具體多少隻有到十二月底做完年終總結才能知道”
“這麼多”
周老師大喜,伸手捧着李牧的臉頰,一臉驕傲道“還是我有眼光,會挑老公”。
“呵呵”
李牧乾笑了兩聲。
他很不理解周老師爲什麼這麼高興,他這點錢,充其量也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中產家庭,但論總資產,徐建華那老小子的別墅就吊打他兩個,這還是人家一直過着奢靡無度生活的前提下,他如果和李牧一樣節儉,只怕現在吊打他七八次都沒問題,李牧遲疑了半晌,道“保險箱密碼是我身份證後六位,存款密碼是然然生日,馬上有二十萬到期了,你需要用錢,可以自己拿存摺到銀行取”
“知道了,李百萬”
周老師沒有拒絕,輕笑道“趕緊將保險箱放回去”
交代了一聲,周老師邁着輕盈的腳步,走出臥室來到了客廳,見兩個孩子還在看動畫片,頓時說道“作業寫完沒有!?沒有趕緊寫”
“寫完了”
李然不假思索的回道。
與李然紋絲不動不同,小司檸一聽她媽媽的話,立馬乖巧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提着書包主動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司檸沒有寫完,你能寫完!?”
周老師有點疑惑道。
“你相信我,我就寫完了,你不相信,我就沒寫完”
李然給出一個似是而非,又模棱兩可的回答,道“我寫沒寫完,主要看你相不相信我,小媽,你相信我嗎!?”
剛走出來的李牧。
再次受到暴擊,肝臟有種即將破裂的趨勢。
這是他兒子。
他生的。
簡直就是屠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