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灰磚砌成的牆壁，徐建華像煮熟的龍蝦般拱着腰背，大吐狂吐起來。
除了早飯被吐出來。
嘴裏還發出一連串痛苦的乾嘔聲，他的表情異常扭曲，眼淚也隨之模糊了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這一瞬間，徐建華真的很想幹掉俞渝。
活了這麼久。
今天實屬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刻。
“味道怎麼樣！？”
俞渝笑着問道。
“……”
此刻。
徐建華還在乾嘔，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剛纔俞渝這死女人竟真的端了一窩剛生下來的小老鼠出來，聽到他那句“倒是和你還有可能”之後，就像發狂般硬捏着他的下顎，徐建華嘛哪是她的對手，縱然百般掙扎依舊還是被她撬開嘴。
然後。
這死女人真捏一個老鼠硬塞進他的嘴裏。
當時他嘴裏產生的觸感，徐建華估計自己此生都將銘記，乾嘔了好半晌，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徐建華一臉絕望的癱坐在地上，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其實並不是傷心而哭，只是乾嘔到極致時，眼淚就會情不自禁的落下來。
雙手抱着膝蓋。
坐在地上的徐建華，愣愣望着清晨透射下來的陽光。
在這已然立秋的九月底，早上氣溫還在二十八九度的四合院中，徐建華感覺不到陽光帶給他一絲暖意，在某個精神恍惚的間隙，徐建華有點想他媽了。
也許。
他媽還在世，一定不會讓他受這樣的委屈。
“叔叔”
子蘊帶着子芸走到他面前，伸手一隻白皙的小手幫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小聲道“不哭好不好！？”
這一句稀鬆平常的話語。
直接擊破了徐建華的心扉，他原本只是乾嘔導致流眼淚，在聽到小子蘊這句，居然真的留下了眼淚，他伸手將倆姐妹摟在懷裏，像找到依靠一樣，哽咽着回道“叔叔沒哭，剛纔起風有沙子掉進眼裏了，叔叔去洗把臉就好，你們好好跟她練習”
說着。
徐建華揉了揉兩丫頭的腦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灰塵，走到水龍頭旁，直接用手等了一捧水洗了洗臉。
“一個小老鼠而已，用得着這樣嗎！？”
俞渝鄙視，道“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有點男人樣子行不行！？”
“滾你媽的”
徐建華憤恨的罵了一句。
如果僅是打他一頓，徐建華都不會在意，可偏偏被塞一個小老鼠，別說他是地道的寧陽市人，哪怕是廣東人也沒幾個敢喫三叫菜的。
“你再罵一句試試！？”
俞渝眼眸微眯，流露出威脅的意味。
“滾”
徐建華捧了一捧自來水潑到俞渝身上，道“我告訴你，我徹底記住你，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今天強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雙倍還給你”
“就你！？”
俞渝閃躲到一邊，眼中毫不掩飾對徐建華的瞧不起，譏諷道“我一隻手就能弄死你”
“有種現在來弄”
徐建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他直接走到俞渝面前，脫掉外套，指了指自己胸口位置，道“今天你要有種，就往這裏捅一刀，死了算我的，不死你倒黴”
“你這是在威脅我！？”
俞渝臉上沒有絲毫緊張之色。
“我他媽就威脅你怎麼了！？有種來弄，老子皺一下眉頭都不算好漢……”
徐建華的硬氣還沒有硬完。
俞渝笑了笑，隨後擡腳對着……面前徐建華的三岔口，就是一腳，徐建華的嘴又呈出一個“O”型，頭上冷汗直冒，表情扭曲，剛纔還說“老子皺一下眉頭都不算好漢”，沒想到轉眼間，他的眉頭就皺成一團，捂着三岔口位置，徐建華疼的直吸涼氣。
“我發現你這人就是嘴欠，有點喜歡找抽”
俞渝評價道。
“我……我……”
徐建華很想再撂幾句狠話，可注意到俞渝的目光又撇向他下三路，徐建華身體一顫，連忙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如果有重來。
他肯定不會選擇主動找這女人教子芸和子蘊倆姐妹，正如李牧說的那樣“路邊的跆拳道不也挺好”，現在一想，徐建華忽然發現路邊攤是真的香，哪怕不香，也不至於兩姐妹還沒學到什麼東西，他這個家長已經受了三次傷。
但他欠歸欠，別人聽了不高興，可以選擇將他當個屁放了就行，再不濟報警處理也很好，他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可這總捱打算什麼事！？
“都別看了，趕緊練”
注意到幾個孩子紛紛望過來，俞渝板着臉狠狠訓斥了一句。
“把錢退給我，我帶倆孩子去其他地方學習”
徐建華緩了一會，總算能正常說話了，他開口道。
“你以爲我這裏是公共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嘛！？我告訴你，既然來我這裏學習，沒達到我的要求誰也不準離開，不信你去問問其他孩子的父母，他們中有一兩個去年就不想讓孩子學習，最後還不老老實實送過來”
俞渝冷哼一聲，道“練武就是一場磨礪意志的極限運動，選擇了開始，就不能輕易停下”
“你這是賴上我了嗎！？”
徐建華惱怒，道“我學費不要了行不行！？”
“我知道你家在哪”
俞渝說完這句，走到院子中間繼續教孩子。
徐建華愣愣望着她的背影。
作爲一個時常威脅別人的老男人，他當然知道俞渝這話代表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家在哪！？你不按約定的時間將孩子送過來，後果自付”，什麼樣的後果顯而易見，沒聽俞渝剛說“去年不想讓孩子繼續跟她學的父母，最後都老老實實送過來了”，她這是跑到人家家裏教訓了孩子父母。
至於教育過程中選擇文雅還是粗暴的方式，全在孩子父母的選擇。
“徐叔，我媽這人比較固執，你千萬別介意”
韓慧笑着安慰道。
“你媽去人家做了什麼！？”
徐建華很關心這個問題。
“也沒什麼”
韓慧輕笑一聲，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哪敢真動手”
“那就好”
徐建華拍了拍自己懸在半空中的心臟。
“不過你就說不定了，你沒發現我媽對你特別在意嗎！？”
韓惠笑嘻嘻回了一句。
“……”
徐建華愣在當場。
“莪告訴我媽，我很喜歡子芸和子蘊，很想讓她們做我妹妹，以我媽對我疼愛程度，哪怕她暫時看不上你，也會試着改造你，讓你變成她稍微能看得順眼的男人”
韓慧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上個月我和我媽聊天時就說過，我要是有兩個妹妹就好了，沒想到你就出現在這裏，離異帶兩個丫頭，年齡……徐叔，你今年多大！？”
“十八”
徐建華脫口而出，道“所以我和你媽不適合，你讓她去找年齡稍微大點，你喜歡一個妹妹，就讓你媽再努力一次，喜歡多少個妹妹，就讓你媽多努力幾次，總之我和你媽沒這緣分”
“徐叔”
韓慧倒也沒有反駁，她輕笑道“聽過一句話沒有！？”
“什麼！？”
徐建華疑惑道。
“愛除有天意，也有拳意”
韓慧笑道“強扭的瓜也甜”
“……”
徐建華目瞪口呆。
這邏輯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還真是硬核，徐建華看看正在院子中央教孩子踢腿的俞渝，又轉頭望了望一臉笑容的韓慧，道“你們母女腦子都有問題，我建議掛個腦科看看”。
“忘了提醒你，我媽最恨別人說她腦子不好”
韓慧回道。
“我以前和一個朋友說，假如我有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閨女，一定嫁給他做老婆”
徐建華冷笑一聲，道“你確定要撮合我和你媽嘛！？然後被我這個後爸壓着嫁給他！？”
“……”
年紀只有十七八歲的韓慧頓時笑不出來了。
“放心，他人很好，除了年齡比你稍微大那麼一點點，其他方面都很優秀，正好你們這些年輕的姑娘現在都比較喜歡帥大叔”
徐建華似笑非笑，道“他很帥，又處於大叔年齡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