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嵐在旁邊抹着淚勸道:“成蔭走了,蔣家只剩你這個主心骨了啊。如果你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這一家子怎麼辦?”
藍老太太這輩子大風大浪經歷過不少。
喪子,喪夫,年輕時沒有威懾力,還有被家族族老逼過權。
早年發生的事雖然都挺過來了,可那些過往也像洪水猛獸,給她留下數不盡的陰影。
藍老太太傷心一陣,立馬就把悲痛壓進了心底。
她振作起來,流着淚果斷吩咐大兒媳:“把正傑三兄弟叫來。”
蔣瀝南三兄弟都去了ICU,親自動手替蔣成蔭擦洗換衣服。
三兄弟收拾完那邊纔過來。
藍老太太掃了眼眸眶通紅,神色沉痛的兄弟三人問:“成蔭走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蔣正傑神色沉痛:“二叔說他早就立好了遺囑,他走後,自有人會來公佈。二叔去世的消息瞞不住,律師估計很快就會過來。”
頓了下,他眼觀鼻鼻觀心繼續:“另外就是阿南的婚事,二叔說如果他去世了,就讓阿南和楚苓子結婚。”
蔣正浩不甘地捏緊了雙拳,咬着後槽牙,什麼也沒說。
藍老太太看了眼小孫子,把眼底的淚水逼了回去:“阿南,別讓你父親入土都不安心,就這麼辦吧。”
“奶奶!”
蔣瀝南豁然擡頭,冷沉着一張俊臉看向藍老太太。
悲慟並沒影響老太太對利弊的分析。
她不容置疑道:“爲了家族和集團的安定,先公開蔣楚兩家聯姻的消息,等輿論上去,再公開成蔭的死訊。不然人心惶惶,會造成不必要的動亂”
蔣瀝南閉了閉眼:“父親剛剛去世,我沒心思去考慮這些事。”
藍老太太坐在病牀上凌厲地盯着小孫子:“不用你費什麼心思。你只要配合就好,我會讓人把這些安排妥當!”
她冷聲提醒蔣瀝南:“阿南,別讓你父親失望。這些年,你雖然沒養在我們身邊,但他卻最在意你,在家裏提起你的次數也最多。在他心裏,你的位置甚至比你哥哥都要重要。最後關頭,他沒想到你哥哥,卻心心念念放不下你,你難道連他最後一點願望都不能滿足他?要他死不瞑目?”
蔣正浩看向蔣瀝南,冷冰冰的眼裏火花四射,卻拼命壓制着。
蔣瀝南牙關緊咬,冷俊的容顏寒霜遍佈。
藍老太太有着與蔣成蔭一樣的強勢與霸道:“那麼多年來,你該清楚你父親的苦心。蔣楚兩家的聯姻,是給外頭那些人和股東們喫的定心丸,這幾日你父親出事的事一直封鎖着,但還是走漏了不少小道消息,公司內外早就謠言四起,風雨飄搖,這樣關鍵的時刻若處理不好,等這些過去,你爸爸這一輩子的心血也毀了!”
她直接吩咐蔣正傑:“老大,你安排下去,馬上公開婚訊,你二叔的死訊壓不了太久。”
“是。”蔣正傑連忙應。
猶豫了下,他問:“奶奶,我們這麼突然公佈婚訊,只怕外面會起疑。”
到底是失去了兒子的母親,即便藍老太太再堅強,說到兒子的喪事,還是哽了聲音。
“奶奶”
蔣瀝南還想再說什麼,就被敲門聲打斷。
傭人恭敬地進來:“老太太,大夫人,三位少爺,先生的私人律師來了。”
病房裏的說話聲頓時停下。
律師進來,表達了自己的哀傷後,直接開門見山:“老太太,蔣先生留的遺囑需要當着蔣家衆人的面公佈,您看大概安排在什麼時候合適?”
“等等吧。等把成蔭迎回家,靈堂擺好,所有人都會來祭奠,也不用刻意去請衆人再來一趟,就那時吧。”
“是。”
律師恭敬地應,在退出去前,猶豫了下,提醒道:“這份遺囑,對三少影響最大。那天誰都可以不到,但三少母子必須在場。”
一聽慕青瀾那個女人到時候還要登堂入室,蔣正浩猛地瞪大了一雙不甘而憤怒的眼睛,雙手緊攥成拳,手背青筋一根根都鼓了起來。
蔣正傑眸底也閃過一抹陰翳。
一個私生子和他那卑賤的母親,卻比他們這些正經嫡出的子孫更受優待。
憑什麼?!
總有一天,他會把該屬於他的都討回來!
澳國,C市。
夜。
宋芊芊突然驚呼一聲,從牀上坐起。
睡旁邊的姜木木被驚動,揉着眼開了燈:“你怎麼了?做惡夢了?”
宋芊芊雙手環過曲起的雙腿,把自己縮成一團仍止不住瑟瑟發抖。
“木頭,我夢見蔣瀝南渾身是血。我看不到他哪裏有傷,但就是有血不斷地從他身上滲出,糊了他的臉,蒙了他的眼,五官淹在血水裏分明就分辨不出他是誰,可我就是知道那是蔣瀝南”
夢裏的場景太過真實,即便醒了過來,她也掙扎不出夢境裏那種恐懼和絕望。
“沒事了沒事了。你會夢見他,那是日有所思。”
“我不知道。”宋芊芊驚懼地閉上眼:“我已經連續兩夜做了同一個夢木頭,你說他是不是出事了?”
姜木木沒有說話。
宋芊芊把臉埋進胳膊:“我明明已經放棄了,爲什麼還會這樣”
“芊啊”
姜木木嘆氣,抱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安撫:“傷筋動骨的感情是需要時間來忘記的。要不就需要另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來替代。人都念舊,一時放不下很正常。蔣瀝南身爲蔣家的繼承人之一,身邊有蔣氏保駕護航,又有無數保鏢,誰出事他都不會出事”
宋芊芊緊緊地揪住心口的睡衣。
彷彿在用這種方式尋找安全感。
淚水滾了出來,她啞聲說:“夢裏的他好可憐,他看我的目光,彷彿在控訴我狠心,不近人情木頭,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