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苓子乾乾地笑着,趕緊圓場:“這裏除了西餐,也提供中餐的。你想喫什麼?”
蔣瀝南菜單一丟,言簡意賅:“面。”
“面?!”楚苓子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耐着性子好聲問:“什麼面?這裏的意麪拌麪都很好喫。對了,他們這裏的沙拉麪很有特色,要嚐嚐嗎?”
蔣瀝南沒聽到楚苓子的話。
在說出面這個字的時候,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碗麪的畫面。
素白的麪條上臥着一枚蛋白蛋黃分明的單面煎荷包蛋,下面點綴着幾片綠葉蔬菜,煉豬油的清香和酸香味順着騰騰熱氣彌散開來。
荷包蛋是一面香脆,一面嫩滑的,沾了豬油香和酸香,鮮明的層次感會在舌尖炸開……
他明明不記得那面的味道了,但就是知道,肯定很好喫。
蔣瀝南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湯麪。只有幾根綠葉菜和蔥花,還有一枚單面煎的荷包蛋……”
說到荷包蛋,他又走起神來。
好像還有雙面煎的。
他擰眉苦想,想得腦子都快炸開了,都想不起那雙面煎的蛋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楚苓子聽完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服務生的臉色也徹底黑了。
他們這是五星級的國際餐廳。
有着各國最頂級的廚師。
無論哪國的硬菜大菜特色,他們都能做得一流。
可面前這位客人卻跑來點一碗最普通不過的清水湯麪。
他不是在侮辱他們餐廳,就是成心來消遣的。
即便服務生態度很好,也忍不住有了脾氣。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這裏沒有這種面!兩位如果不知道好喫什麼,可以慢慢看,考慮好了請按鈴。”
留下菜單,冷着臉就走了。
楚苓子尷尬難堪。
從小到大,她還從沒受過這樣的氣,被一個服務生都給鄙視了。
不待她發脾氣,蔣瀝南“嗖”一下站起來。
椅子被腿撞得後退,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楚苓子被嚇了一大跳,忙跟着站起:“怎……怎麼了?”
“呵!”
蔣瀝南冷笑一聲,裹挾着渾身怒意轉身就走。
“阿南……”
楚苓子忙跟上,追了出來:“別生氣了,你想喫清湯麪,回家我給你做好不好?”
蔣瀝南深深吸了口氣,不知怎的,剛纔腦海裏閃過那碗清湯麪的香味彷彿還縈繞在鼻端。
勾人味蕾,莫名誘人。
看着面前女人誠惶誠恐的模樣,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失風度。
壓了壓脾氣,蔣瀝南蹙眉溫聲道:“抱歉,剛纔不是想衝你發脾氣。我是不捨得讓你親自動手給我做。所以纔想喫個現成的。誰知……”
“不怪你。”
楚苓子體貼地笑道:“是我不對,來之前,我應該先問問你想喫什麼的。走吧,我們回家,我給你做。”
她鬆了口氣。
生怕蔣瀝南不同意,在餐廳大鬧一場。
他倒是無所謂,畢竟病着,說得過去。
可她楚苓子就丟人了。
只怕鬧過後,兩人還沒走出餐廳,明天的新聞頭條上就會出現兩人的身影。
而且……
楚苓子攥緊了提包。
她的包裏還帶着查理給的藥。
餐廳氣氛雖好,卻到處都是監控,她想下個藥可不容易。
但是在家裏就不一樣了……
這麼一想,楚苓子心裏的鬱氣全消,臉上笑意盪漾勾人。
兩人驅車回到莊園。
莊園的廚房大得跟餐廳後廚有得一比。
錚亮的廚具就像商場展示櫃裏的待賣品。
楚苓子從小錦衣玉食,別說下廚房,就連廚房都從沒親自進過。
她看着那一排排除了鍋碗勺就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兒一陣頭痛。
招手叫來廚師:“清湯麪會做嗎?”
原本嚴陣以待,等着大展身手的廚師:“……會!”
“很好。”楚苓子滿意地笑了:“做碗清湯麪,只放點煉豬油,配三兩根綠葉菜,撒幾粒蔥花,再臥個單面煎的荷包蛋就行。”
因爲蔣成蔭習慣中餐,莊園裏的中餐師傅最多,食材也很齊全。
“……是。”
廚師戰戰兢兢地應下。
越是簡單的食物,越是考驗廚藝。
在他們莊園就從沒有過這麼簡單的食物。
這一定是女主人在考驗他。
廚師一通心驚膽顫的忙碌,雞湯熬製的麪條很快做好。
白綠相間,豬油和雞湯的濃香攪在一起,勾得人垂涎欲滴。
楚苓子聞着香氣就覺得食慾大開。
她打發走了廚房裏的人,偷偷把藥下了進去,這才親自端着面來到餐廳。
“餓壞了吧,快嚐嚐。”
濃香四溢的面被放在桌上。
蔣瀝南只看了一眼,眉頭就擰了起來。
這和他記憶裏的那碗麪不一樣。
記憶中的麪條……
“沒放辣椒。”蔣瀝南喃喃低語。
楚苓子:“……”
他剛纔也沒說啊。
“你腸胃不好,不能喫辣椒。”
“那就少放一點。我沒那麼嬌氣。”
楚苓子想着面裏的藥,沒再堅持:“好的,你等一下。”
端着面回到廚房,澆了勺辣椒油上去。
清淡雞湯麪瞬間紅亮好看,濃香帶辣,看起來更美味了。
湯麪再一次回到桌上。
面香味飄進蔣瀝南鼻端。
他冷漠的面色難看起來:“不是這個味,倒掉。”
推開碗,生氣地起身就要走。
楚苓子暗惱。
她急了,都顧不得他不喜她的碰觸:“什麼味不對?你跟我說說,我再幫你做。”
蔣瀝南抽回了手,冷眸中壓着火。
可看楚苓子那滿臉急色,又摁下了怒意,淡聲道:“沒胃口,不吃了。你自己喫。”
那可不行!
楚苓子心想,自己費了這老大的功夫,可不能在這裏白費。
“可能……可能是我很久沒做了,所以生疏了。你胃不好,又剛受過傷,不喫可不行。再等等好不好,我重新去做。”
看着她伏低做小的模樣,蔣瀝南腦恍惚了瞬,好似曾經也有人這麼跟他說過話。
突然生出不忍。
蔣瀝南坐了回去。
楚苓了快速端着面回了廚房,重新讓人做了一份。
蔣瀝南垂眸看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漠聲道:“面裏醋味太重。”
“對不起,我馬上去重新調個味,保證讓你聞不着醋味。”
楚苓子又一次回到廚房,讓人再次重做了端出來。
蔣瀝南還是搖頭:“我想喫的面不是雞湯的。”
楚苓子:“……好。”
又做。
“沒醋香。”
楚苓子牽強地笑:“……我重新調。”
來來回回重新做了好幾次,楚苓子光端面就累得夠嗆。
當她把手中最後一粒藥放進面裏時,臉都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