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上厲仲宇的親妹妹,也是皇太后唯一的女兒。三年前駙馬戰死沙場,萬念俱灰的思凌公主,移居柏林寺,爲駙馬祈福。這一去便在也沒回來,公主府足足空了三年。
三年間,從未下過山,連過年,也只是派人送一盒親手做的點心,以表孝心。皇上和皇太后,幾次上山,勸她回宮,思凌公主卻無動於衷。
聽聞,思凌公主和駙馬青梅竹馬,成親八年,從未紅過臉,是天啓聞名遐邇的恩愛夫妻。
可惜,天不遂人願,駙馬三年前征戰西北,墜下懸崖,屍骨無存。思凌公主在朝堂上抱着空空如也的骨灰,放聲痛哭。
自此像變了個人。喫齋唸佛,不理俗事。
皇太后病危,皇上厲仲宇派人送信給妹妹,本沒報希望,沒想到思凌公主下山了。
秦清吃了感冒藥,發了身汗,身子舒坦不少,起身去內殿請安。
兀自挑開帷幔,便見皇太后牀邊坐着一名女子。
一襲白藍相見的道袍,青絲藏在道冠中,肌膚通透,眉清目秀,文雅清冷,看着也不過三十。
皇太后眸中皆是疼愛,女子溫婉一笑,歲月靜好。
皖姑姑擡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瞧見秦清在門口站着,倏爾一笑:“九王妃來了。”
皇太后自覺失態,忙轉過臉,秦清略顯尷尬,進也不是退了不是,舌頭打結,脫口而出一句:“今兒天氣真好。”
三人齊齊一愣,隨即破涕而笑。
“你這丫頭,還真是個愣頭青。”皇太后嘴上咒罵,臉上卻堆成了花,繃着臉嗔道:“還不快過來,見過你思凌姑姑。”
秦清麻利的上前施禮,粲然一笑:“清兒,拜見皇姑姑。”
思凌公主眼眶微紅,瞧見如此脫跳的女子,不禁有些好奇:“這是?”
皇太后道:“這是小九的王妃,秦太師的嫡女,秦清,師出醫仙谷,這幾日我病着,讓她在側殿侍疾。”
秦清笑着退到一側,站在皖姑姑身邊。
她記憶裏對思凌公主沒印象,不曉得脾氣,規矩些總不會出大錯。
思凌公主眉頭微皺,須臾道:“小九有人照顧,朝顏可以安息了。”
秦清暗忖,思凌公主口中的林妃,應該是厲修寒的母妃林朝顏,瞧公主的神色,兩人關係似乎不錯。
語畢,思凌公主方知失言,忙轉了話頭:“母后有這丫頭照顧,我便放心了。”
皇太后聞言,蹙眉:“你還要回去?”
思凌公主點點頭:“我在那習慣了,每日理佛,到清淨。”
皇太后看了眼皖姑姑,兩人眸底皆是不捨。
“只要心靜,處處都是佛門。”秦清瞧不得花一樣的年紀,困在佛門,誰的人生沒幾個坑,躺一會得了,還想埋了自己,傻,太傻。
思凌公主眉目一轉,淡淡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
秦清得了皇太后的眼色,底氣十足:“人生就像爬山,起起伏伏,纔有意思,在高處看人品,在低處看人性,人不可能事事順心,什麼好事都人一個人趕上,那別人還活不活。”
“大膽。”皖姑姑怒斥,瞧着皇太后的臉沉了下來,忙制止:“你這丫頭,說什麼胡話,知曉老祖宗好說話,竟得意忘形,口無遮攔,還不掌嘴。”
秦清惶恐,噗通跪下,伸手開始打嘴,邊打邊認錯:“都怪我這張嘴,沒把門的,盡說些胡話,公主,您快忘了吧。”
思凌公子恍惚,喃喃自語:“只要心靜,處處都是佛門。”
片刻後,淚眼婆娑,趴在皇太后身上痛哭:“母后,是兒臣錯了,是兒臣錯了。”
皇太后聞言,眼角溢出水意,拍着思凌公主的背:“好,好,你能哭出來,便好。”
秦清有些傻眼,這似乎,好像,沒她什麼事,可她還跪着,思來想去,最後咕咚一聲,頭朝地磕去,本想着不看不聽,接過,太過用力,額頭一片通紅。
“啊,好疼啊。”
聽到慘叫聲,皇太后和思凌公主回頭,纔看見齜牙咧嘴的秦清,兩人對視一眼,笑出聲來。
秦清鬆了口氣,可算沒事了。
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裏,知曉她把皇太后弄哭,還不砍了她的腦袋。
思凌公主擦了擦眼角,嘴角勾起:“倒是個明白人,小九有福氣。”
“哼,本宮看,就是個二愣子,不過今日到說到點子上,算是立功啦。”
秦清聽到‘立功’二字,來了精神,舔着臉道:“皇祖母,立功可有賞賜?”
“你這丫頭,沒的本事沒見漲,臉皮到是厚了二分,哪有主動討賞的。”皇太后戳着秦清的額頭,嗔道。
秦清努着嘴,耍賴道:“我不管,我爲皇祖母都破相了,連個賞賜都沒有,我不幹,不給我就賴在這。”
說着往前蹭了蹭,伸手攬住皇太后的胳膊:“不給就是不走了。”
“嘿,你個潑猴,還無賴上了。”皇太后拍了拍秦清的手,故意繃着臉看向思凌公主:“你剛纔說什麼,小九有福氣,本宮看那是什麼福氣,就是個禍害秧子。”
思凌公主捏着帕子,莞爾一笑:“這丫頭到有趣,母后該賞,重重的賞。”
秦清聞言,喜上眉梢,忙笑着謝恩:“謝黃姑姑賞。”
思凌公主隨即笑出聲來:“呦,看來我這還要出一份。”
皖姑姑看着喜笑顏開的皇太后,淚眼婆娑。
皇太后高興,賞了玉如意一對,紅寶石頭面一套,人蔘靈芝各四盒,黃金五千兩。
思凌公主,賞了一串沉香木心經手串,說秦清與佛有緣,又賜了一幅古畫。
皇上得到消息,聽聞思凌公主不回山上,龍顏大悅賞了金銀瓷器一箱,綾羅綢緞一箱。連帶皇太后和思凌公主那份,直接命人送到閒王府。
厲修寒接到消息,眉眼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