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猛一口氣哽在喉嚨時,胸口都悶得生疼。
他不想跪,但不得不跪。
“臣,肅城護城使魏承猛,參見陛下。”
他一跪,其它人也都一臉懵逼地跟着跪下。
尤其那些和藍翎長一起的人,正是恨不能一頭扎到地底下去,原地消失纔好。
南昭雪收回令牌,垂眸問道:“魏承猛,你可知罪?”
魏承猛壓着喉嚨:“不知臣何罪之有?”
“治軍不嚴,縱手下當街行兇,此其罪一也。”
“見手下在營前打鬥,聚衆傷人而不顧,此其罪二也。”
“見本王妃不敬,此其罪三也。”
魏承猛簡直氣死,頭一條也就罷了,第二條到底是誰傷誰?還有這第三條,她……
她是王妃?
魏承猛霍然擡頭:“您是……”
“這位是我家主子,戰王妃,”野風大聲道。
魏承猛一咬後槽牙:果然是她!
竟然是戰王封天極的女人。
“末將不知王妃身份,一時衝撞,請王妃恕罪。”
南昭雪就是想給魏承猛一個下馬威,也沒起過多糾纏:“圍觀者,當如何處置?”
“軍法處置,軍棍三十。”
“好,與這個藍翎長一起的,加二十,之前在城中被教訓,看來是一點記性都沒長。”
南昭雪說完,邁步往裏走:“進去說,本王妃有事吩咐。”
魏承猛暗氣暗憋,卻也無可奈何。
他飛快看一眼馬車,確定封天極沒來。
封天極就是他頭頂上的一片陰雲,根本揮之不去。
南昭雪一邊往裏走,一邊目光掃過大營。
氣勢倒是足,兵器也多,畢竟快到邊關了,人馬數量也比關內得多。
但相比起胡思赫的軍營,還是有差距。
入廳落座,南昭雪坐主位,野風站在她身前右方,封天極站到左邊。
至於魏承猛,南昭雪根本沒有讓他入座的意思。
南昭雪目光掠過後面的南星先生,淡淡道:“無關人等退下。”
南星先生愣了一下,魏承猛悶聲悶氣道:“他不是無關人等,他是末將的謀士。”
南昭雪記起,當時王知府來找魏承猛理論,當着方知洵的面,就有個謀士,四兩撥千斤。
南星先生笑笑行禮道:“是在下失禮,在下雖是城使的謀士,但王妃身份貴重,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在下理當迴避,這就告退。”
南昭雪無聲冷笑,身份貴重?這是說她自恃身份,故意欺壓?
“既然是謀士,就該知道輕重,”南昭雪毫不客氣,“本王妃即便身份平平,與魏城使有要事相商,也該當自行退下。要是連這點禮數都不懂,那就是自恃有才,不顧輕重。”
南星先生沉默一瞬:王妃教訓得是。
封天極心頭冷哼:哼,胡茬婊。
南星先生退下,南昭雪這才說:“魏城使,本王妃有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不知王妃有何重要的事?”
“本王妃有位摯友,受本王妃所託,押運糧草來邊關,在肅城附近失蹤不見,現在她畫像一幅,魏城使即刻派兵出去尋找。”
魏承猛接過畫像一看,瞳孔微微一縮,不過轉瞬,又道:“既是在肅城附近不見,就是末將分內之事,理應尋找。只是,現在軍中正值……”
“別的事先放一放,此事最爲重要,”南昭雪打斷他話,“其它方面若有什麼,本王妃擔着便是。”
“若是本王妃的摯友出了任何差池,你們怕是擔不起。”
魏承猛捏着畫像的手指一緊:“不知此人是何人?竟如此重要。”
“胡霸業,胡小姐,胡思赫的長姐。”
魏承猛恍然大悟:“原來是胡家小姐,難怪。”
南昭雪點頭:“即刻下令去找吧,胡小姐押糧而來,不是孤身一人,來肅城的有幾條,哪裏最有可能出事,想必魏城使應該比本王妃清楚。”
魏承猛沒想到她逼得這麼急:“王妃有所不知,調令護城軍,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本王妃來找你,”南昭雪把令牌放在桌上,“還是說,魏城使有別的想法?”
“你且說來,本王妃想聽聽。”
魏承猛喉嚨滾了滾:“王妃,肅城可不是隻有末將一人,還有王知府,他手下也有人,若說論起道路民生,他比末將清楚得多,末將長日在軍營中訓練,不及他。”
“魏城使終日只在軍中訓練?不管營外之事?”
“正是。”
“所以,若有一日有敵軍來犯,你得讓敵軍到你的營中來打,因爲一旦出了軍營,你就沒辦法,就一無所知了,是嗎?”
魏承猛:“……”
“魏城使,”南昭雪聲音沉了兩分,似淬了冰雪,“本王妃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命令你。你若聽令,就去照做,若是不聽,本王妃照樣能處置了你,再找聽令的人。”
“魏家有根基,那是父皇隆恩,而非你魏家這棵斷不了根,肅城是朝廷的肅城,姓封,不姓魏。”
南昭雪字字像耳光,一下下打在魏承猛臉上。
南昭雪已經有段日子沒有這樣鋒芒畢露地講過話,這一次,是刀出鞘,必須斬亂麻。
她能等,胡小姐不能。
魏承猛垂首抱拳,再沒半句其它的話,轉身出去。
前廳只剩下他們三人,封天極冷聲道:“魏承猛果然變了。”
南昭雪手指輕叩桌沿:“看他辦得如何,如何不行……”
封天極接過話:“那就留他不得。”
南昭雪手輕撫額角,頭隱隱作痛,緩緩吸一口氣,方纔一直緊繃沒有注意,此時一嗅,感覺空氣中有一點點淡淡的幽香。
這香氣很高級,絕非尋常脂粉。
魏承猛一個粗人,應該不會是他的。
是誰的?
……
離遠芳指指前面的說書館,對卓江玲道:“去這。”
卓江玲低聲說:“這裏的消息混雜……”
她經常跟着時遷混跡這種地方,最是清楚不過。
話沒說完,離遠芳抓住她手腕:“不是,是有人跟着我們,這裏人多,好行事。”
卓江玲頓時緊繃,也沒有回頭,當機立斷:“好。”